方三年一手从麻袋里往外掏,一手往嘴里塞的动作僵住。
他和方大山的视线相撞,察觉到对方眼神中“这就是你说的爹不让娘来救咱们?”的狐疑,“啪”的一下站起来。
“我还会骗你不成?”他愤怒不已。
被抓来在北地大营这些天,方三年活得就跟个小老鼠似的,整日提心吊胆,就差把命给搭上了。
别得不敢说,满口谎言、对家人狼心狗肺这些他是彻底改了。
方大山说他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质疑他!
方大山对上方三年跟燃了两簇小火苗般亮的眼睛,后知后觉想到他这些时日的改变,可是长兄的威严让他无法说出认错的话。
外面的敲门声愈发急促,他勉强撑起身板,从床上起来,躲避似乎的说:“我去开门咳咳咳……”
方三年瞥了他一眼,一口气把扒拉到外面的东西重新塞回麻袋里,翻着白眼拍了拍手:“得了吧,看你现在虚的样儿,别人没走到两步就倒了。”
被说虚,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方大山一瞪眼,正要开口,方三年已经毫无形象的披着被子冲到门口了,正开门呢。
算了,他还小,跟他计较什么?
想起刚才方三年委屈愤怒的样儿,方大山吞回了到嘴边的话。
“娘?”
门口突然响起方三年惊呼欢喜的叫声,沙哑的嗓子听起来都有活力多了。
方大山下意识抬头,久违的面容闯入他的视野。
“诶~大山也快躺回去吧。”听到何翠枝的回应,方大山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喊了一声娘。
他抿了抿唇,胳膊上忽然传来一道有力温暖的支撑,是娘在扶着他。
方大山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松了,从自己染上病后,谁也没有发现的那根弦。
“多谢这位小哥。”何翠枝把俩儿子扶回床上后,扭头朝着带他过来的那位小兵道谢。
小兵连忙把目光从她扶着方大山、方三年两人手上挪开,摆手憨笑道:“不用,不用,国师大人您先在这儿等着,我去为您喊方大人回来。”
他想起刚才方三年在门口说的话,离开前体贴的关门时还特意说了声。
何翠枝又朝他道了声谢。
“娘~”
有些黏糊的声音从身后的床上传来。
何翠枝一回头就对上方三年跟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目光,还带着一分委屈。
小狗被忽视后的那种委屈。
何翠枝:“……”
至于么?
无奈的情绪刚滋生,转眼就瞥到方大山的目光。
和方三年的不说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甚至还不自知。
这两个儿子对自己的感情似乎比自己想的要多得多?
何翠枝迟钝的意识到这一点。
无奈的话卡在嗓子眼,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小狗般湿漉漉的目光太过黏糊,何翠枝有些难以回应,索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吃药,吃了药就好了。”
一手拿一个,同时往俩儿子嘴里放,谁也不偏袒。
药丸是给之前鹰钩鼻妇人的儿子,也就是小名叫红红的虚弱男子一样的,用A给的药剂捏制成的药丸。
出门在外,总要做足准备,单是这些药丸何翠枝都做了不下百瓶。
何翠枝把药丸喂给他们后,手也没离开,就覆在他俩额头上,温度下去的很快,原本因为咳嗽而胀红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娘,我好了!!!”
何翠枝淡定把手收回去:“嗯,我知道。”
结果下一秒就被一个人影狠狠熊抱住。
“呜呜呜,娘,我以为我这次真的要死在这儿了,你差点就见不到你最最疼爱的三年了哇呜呜……”
耳边的鬼哭狼嚎让何翠枝拧紧眉头。
或许是之前三娃子娘对三娃子、鹰钩鼻妇人对红红的所见带来了细微的影响,又或许方三年嚎叫中劫后余生的情绪太过惨烈,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何翠枝素来不喜欢和人太过近距离接触,可这一次出奇的没有推开方三年,任由他熊抱着自己嗷嗷叫。
直到这大冷天被抱出一身热汗,她再也忍不住推开对方。
“好起来就去帮着喊你爹回来。”何翠枝嫌弃的使唤他。
方·小狗·三年瞬间耷拉下来耳朵,回忆起之前娘对他得狠样儿,也不敢再撒娇卖乖。
“大山,娘抱抱?”何翠枝松开方三年后,方大山眼中的情绪即使掩饰的很好,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些许。
羡慕、向往?
她直接伸出双臂。
“娘,不……不用……唔!”
温暖的怀抱让方大山拒绝的言语消失于无形。
让他忍不住沉溺进去。
娘的怀抱……比小时候还要温暖啊~
怪不得三年会舍不得离开。
“啊啊啊啊啊!”
“不许抱,娘你不许抱他,你刚才明明都不让我抱的!!!”
刚想到方三年,耳边立马就响起熟悉嗓音的咆哮,让方大山有些怔愣。
一时间分不清是幻象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