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褚上将军即将回庆林县,何翠枝在信上添了几笔,告诉他闵洲洲守贪污证所在之处。
虽然这样会褚上将军暴露在那贪污账本记载的官员视野中。
可一旦想起隔离区原本可活下来的人,想起差点没有粮种的庆林县民。
何翠枝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只想让闵洲洲守快点死。
送走小小后,何翠枝揉着疲惫肩颈,出了屋子。
躺床上打算睡觉。
脑海中却兀地闪方陶氏、方大山在车上相隔较远的画面。
小俩口不会闹矛盾了吧。
何翠枝蹙起眉头,刚打算起身,却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大方村人激动的声音都已经停歇。
算了,等明天再说吧。
只是第二天,何翠枝一起床就把小两口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原因无他,八方馆正式开业了!
在开门的那一刹,铜锣声、鼓点声相互交错,传了很远,行人目光全被吸引。
何翠枝身着新衣,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八方馆正式开业,凡是到本馆用食者……”
她身侧立了一个很大的木板,上面是关于今天新开业的优惠,以热场节目的单子。
然而还不等何翠枝一一介绍,那些顿足的行人一窝蜂往她身后的馆子冲去。
“何东家的馆子开业了,大家伙快来啊!”
“东家,我要吃鱼香肉丝,老早就想着这一口啦。”
“诶诶诶,你们别挤啊,我先来的……”
何翠枝傻眼了。
等她好不容易找回意识时,八方馆内已经人满为患。
自诩已经见过大场面的方老太太结结巴巴:“翠枝儿,这……热场戏还弄不?”
何翠枝呼了一口气:“弄!”
她说话间就往馆子里走,找杂耍班子的人开始干活。
结果一转身,就发现门口挤挤挨挨全是人在排队,大眼望去,似乎还有人往这边赶。
全都是听闻八方馆开业而来。
就在何翠枝惊讶又疑惑的时候,队伍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诶诶诶,就算你年纪大也不能插队啊。”
“就你们人多势众是不?”
何翠枝听到动静,一抬眼,就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好几个瘦骨嶙峋的汉子保护下,一个劲儿往前面挤。
她皱眉,走过去维持秩序:“乡亲们都在排队,你们……”
然而话还未落,头花发白老者一看到何翠枝,脸上浮现喜意,脚尖一转直直地朝何翠枝冲来。
“恩人,俺不是来吃饭的,俺是来找你。”老者激动得手舞足蹈:“你们几个快把东西卸下来。”
何翠枝这才发现,那几个汉子身上都背着一个硕大背篓。
他们把背篓放下时,地上荡起一层土,足见重量。
里面的东西更是让何翠枝愕然。
全是绑着腿的野鸡野兔。
“你们这是干啥?”
老者说:“恩人,要不是你说出了柳树皮,俺们村这次肯定遭殃了。”
他指着地上的背篓,有些不好意思:“恩人,你别嫌弃,等俺们播完种,一定能弄来更多的野物报答你。”
旁边一直闷不做声的汉子们此时也开口:“对,我下套子最有一手……”
何翠枝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她看着老者打着补丁的衣服,张嘴拒绝:“我也是庆林县的人,疫病之中为县里出一份力是应该的,这东西我不能要。”
何翠枝把背篓往他们跟前推。
可老者和汉子们动作更快,见状一溜烟就跑了。
只有“恩人,我们还要把粮种带回家,先走了啊。”的告别声在这喧闹之中回荡。
何翠枝抿着唇,去朝周围人打探老者和汉子们的消息。
结果——
“何东家,你可是咱们县的大恩人,不仅村里的人想报答你,在这所有人都感激你呢……”
“就是啊,人家村里人手里没银钱,只能用这种法子报答你,何东家就别拒绝了。”
“诶诶诶,前面排进去的人把这背篓也弄进去,可不能让人家心意白费。”
何翠枝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为何她只说了一句话,八方馆便客似云来。
这是属于这个时代所独有的人情温暖,然而何翠枝不知道这温暖不仅仅止步于此。
她捂着有些发烫的胸膛,找到杂耍班子:“班主,我再给你加两天的钱,你们班子里什么绝活都展示出来。”
猴子戏、踩高跷、敲大鼓……
杂耍班子的出现,激得所有人嗷嗷叫。
甚至有人都不排队了,站在旁边又蹦又跳地看。
就在八方馆这热闹更上一层之际,明县令揣着一叠厚厚的纸来了。
他找到何翠枝,说明来意后,见对方迟迟不动,把手里的纸往前推了推:“愣着干啥?接着啊。”
“这可是庆林县四十九村,一城,所代表最诚挚的感激。”
四十九村,一城,所有村谱。
明县令至今都不能忘记,昨天每个来领粮的里正亲自把村谱交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