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儒从病倒到去世,前后不过短短一星期,等到办完葬礼,又是一个星期过去。
公司经营回到正轨,员工每天照常上班,为五斗米奔波。
冯敛臣倒不担心被穿小鞋,但是谭皓阳一步登天,自葬礼之后就没和他单独见面。
冯敛臣也没放在心上,他近来也忙,堆积了一段时间的工作,案牍劳形,时常加班。
当初谭皓阳痴缠,与冯敛臣确定恋爱关系,但出于诸多顾虑,两人秘密交往,从未公开,连见面都是偷偷摸摸,忙起来的时候,一连多天见不上面都属寻常。
冯敛臣很少依赖别人,更不喜欢把私人关系放在公事之前,他对此不觉有什么所谓。
谭皓阳近来够风光,也够忙碌。继承遗产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由律师陪着去申请了股东身份变更。这位二公子身上还戴着孝,脚步已带着志得意满的轻快,容光焕发。
职场上永远不缺阿谀奉承之辈,有些已巴不得直接以“小谭董”相称。
当然,这叫早了。
谭皓阳这个准新董事长,还不是说走马上任就能立刻走马上任。
按照章程,集团董事长由董事会成员投票选举产生,一个董事拥有一票。
即是说,要等开过下次董事会,履行完投票程序,谭皓阳才能正式被推到那个位置。
理论上谭皓阳无权干涉其他董事选谁,哪怕他们全都投票谭仕章,也属于个人自由。
然而谭皓阳手里攥着鸿儒投资99%的股份,投射到谭氏集团主体公司,是说一不二的大股东,如果他对哪个董事不满意,有权在股东大会上投票,把不合心意的人换下去。
但凡没有刻骨的矛盾,有哪个董事脑子不好,坚决要跟他唱反调呢?
*
又是一个周末,冯敛臣仍旧到公司加班。
他先去工厂转了一圈,跟工人沟通工艺事项,吃过食堂,到总部的时候已是下午。谭氏珠宝集团的大楼是自有的,二十八层,冯敛臣出电梯的时候,总裁办所在的顶楼空无一人。
他到自己的工位上,想起什么,要去董事长办公室找点资料。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暂时空置。他靠近了,关了很久的门却虚掩着,露出条缝隙。
冯敛臣放轻脚步,里面孟浪之声隐隐传来。
透过十厘米宽的门缝,他觑见谭皓阳和江一眠抱在一起,像两条交丨尾的鱼。
冯敛臣贴着拐角,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正对一扇窗户,玻璃上映出晃动的人影。
谭皓阳在喘粗气:“爽不爽?”
江一眠嘴里爸爸老公一阵乱叫。
冯敛臣蹙了蹙眉,在抬脚就走和留下偷听之间,冒险等了一会儿。这样听墙根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也不够光明磊落,他抬手看了几次表,在产生动摇之前,激烈的战况突然结束。
办公室里隔了一段异样的寂静,然后是江一眠先开的口。
玻璃上的倒影搂着谭皓阳的脖子:“你那个死人脸跟班——”
冯敛臣靠着墙,静静听着,一只手拇指勾在裤袋边缘。
谭皓阳懒洋洋问:“怎么了?”
江一眠锤他:“怎么了?还问!你见没见过他平时怎么跟我说话,高高在上,摆臭架子,过去他对你有利用价值,我忍了,现在利用价值也没了,你什么时候把他踹开嘛?”
谭皓阳亲昵地一捏他鼻子:“这就等不及自己上位了?”
江一眠扭着上身躲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谭皓阳顿了一下,似在思考。
架不住江一眠缠丨磨催促:“你不会真的舍不得了吧?”
谭皓阳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往上扣,拍拍他脸:“我有自己的安排,你别多管。”
江一眠不依不饶,两条胳膊紧紧地抱着他,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男人多半还是吃这套的,所以要么说枕头风管用,谭皓阳也不例外,终于败下阵来:“踹,明天就踹,满意了?”
江一眠的确满意,手指在他胸口画圈:“那还要答应我,踹得狠一点。”
谭皓阳大笑,又拧他鼻子一记:“他怎么着你了,心肠非要这么歹毒!”
他把衣服捡起来,冯敛臣斜了玻璃一眼,屋里这两人随时可能出来。他屏息凝气,往后撤了一步。那两人打情骂俏还没结束,冯敛臣走之前,听到江一眠纠缠:“你当初怎么招上他的?”
谭皓阳后面怎么说的倒是没听到了。
这两人出来的时候,楼里依然空无一人。
冯敛臣开车回家,周末路上不堵,他住的地方离公司大概六公里,也不算远,只是今天不知怎么,一路红灯,走走停停。前车贴着实习标,过路口时趴了窝,越急越打不着火。
冯敛臣轻轻敲着方向盘,他开车很有风度,除非十万火急,不抢道不插队。身后喇叭响成一片,他耐心等着,一声也没加入。
打开防盗门,玄关的感应灯柔和亮起。
冯敛臣打开鞋柜,拿出拖鞋,家里的男士拖鞋有两双,属于谭皓阳那双还躺在架子上。
顿了片刻,他把那拖鞋拿出来,看了看,找了个结实的塑料袋扔了进去。
还有谭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