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福姐儿听不下去了。
她披着衣裳从帐子里头坐了起来。
她素净着一张脸,粉黛未施。长发披在左侧肩膀上,像上好的丝缎一样顺滑。她赤着的脚极小巧,胡乱在床边穿上了绣鞋。不等赵誉过来扶着她手,她侧身躲了过去,也未看向齐嫔,只幽幽地道:“齐嫔有事找皇上,妾不扰了。”
一步一步走下来,紧了紧肩上的衣裳,“黄总管,麻烦您叫人备轿送本宫回去。”
赵誉哭笑不得,在后按住她肩膀,待定住了她身形,手顺势揽住她腰身,“不许走,天黑了,外头又冷又滑,朕不放心。”
一面说,一面用冰冷的眼光瞥向齐嫔:“黄德飞,送齐嫔回去!”
齐嫔正欲再说些什么,赵誉道:“送了齐嫔回去后,去知会夏贤妃一声,齐嫔目无仪礼,御前失态,着——”
齐嫔不敢置信地看着赵誉:“皇上?”
赵誉没有停顿,“发月例半年,宣齐将军夫人入宫,好生劝诫齐嫔!”
齐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皇上?”
谁都知道,她母亲身体很差了,叫母亲进宫训诫她,不就是告诉所有人知道,她犯了错,皇上怪罪齐家没有教导好女儿?母亲这种寒天进宫一趟,不能乘轿子,只能自己走进来,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齐嫔连眼泪都顾不上流了,凄厉地又喊了声“皇上”。
她如何能想到,前些日子还与她温柔说着体己话的男人,此刻怀里拥着另一个,连半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她。好像她是块多余的东西,打扰了他们两个人的卿卿我我。
她抬起泪眼,看见赵誉垂头解去福姐儿肩上的衣带子,扶着她坐回帐中,还低低地哄着……
黄德飞不悦地在后道:“齐嫔娘娘,为免伤损娘娘玉体,娘娘还是自己走吧?”言下之意,就是叫人把她拖出去,赵誉也不会理会于她。
齐嫔从不曾受此大辱,她仰头看看已经闭合的帐帘,隐隐那两个影子。再想想自己此刻的处境。她捂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来,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帐子里头,福姐儿背过脸掉着眼泪。
赵誉在她身后将她紧紧抱着:“别哭,福儿。”
福姐儿扭头不肯看他。
分明是他叫人把她请来,他的女人却要闯进来暗示是她不要脸面的勾着他似的。福姐儿委屈地不理他,一声不吭地掉着泪珠子。
赵誉索性用了些力气,将她扳正过来扣住她的脸颊。
“傻孩子,朕不是赶了她走?”
他凑近吻去她的泪珠,一遍遍喊她名字,亲她的嘴唇。福姐儿牙关一紧,将他舌尖咬住了。用了些力气,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赵誉不躲不动,任由她发泄。那一吻势头不减,越发缠绵。
福姐儿终是闹得没了力气。
赵誉拥着她,感受唇齿间的痛麻,埋头在香软的身上,低低地喃道:“朕拿你可怎么好……”
福姐儿睁开眼睛,使劲地看着帐顶。
眼泪一重重地漫上来,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那雕龙绣凤的繁复花纹。
怎么办?要怎么守住这颗心?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血,这辈子,难道就一直在这样的猜忌防备算计疲累中过,一辈子?
太累,太累了。
腊月末,年节前,赵誉做了件有些疯狂的事。
他要册立谨嫔苏氏为妃。
一面命钦天监选取良辰吉日,一面找翰林博士到南书房,替福姐儿选取合适的封号。
朝臣们抗议的折子一道又一道送入宫中,劝赵誉雨露均沾,顾全大局。宫中已有一个苏氏做了皇后,如今这位小苏氏进宫不足一年就欲封妃,损害后宫和睦不说,叫其他有功勋的世家臣子也不好想。
太后也在听说了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叫人请了赵誉过来,开门见山地道:“皇上未免操之过急了。如今皇后苏氏身子不好,所有人眼睛都盯着后位呢。您这个时候晋升苏氏,易引人遐想,会觉得皇上是有意再册立一个姓苏的皇后。温淑妃降为嫔位,就只余青珣一个人在妃位,她在皇上身边多少年了?替皇上生育了公主,如今又替皇上管治着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莫太伤人颜面,伤人感情了!”
“皇上,那苏氏进宫不满一年,已经从贵人晋为嫔位,多少秀女进了宫,一辈子都求不来一个嫔位,苏氏虽是苏家出身,到底只是庶出,苏煜扬如今虽堪大用,可也是皇上肯给机会。皇上对苏家已经仁至义尽,难不成还真要将后位都留给苏家?旁的朝臣们怎么想?后宫那些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儿怎么想?”
“皇上喜欢谁,愿意抬举谁,本宫都随皇上的意,皇上想立她为妃不是不行,可至少要等……说句难听的,至少要等新任皇后人选定下了,才好一并晋一晋后宫诸人的位分。她如今虽有身孕,到底还未生下来,皇上哪怕等到那时再……也比眼前掀起如此大的风浪要好。”
赵誉端着茶,沉默地饮着。等太后说得差不多了,他慢条斯理地搁下杯子,缓缓抬起眼道:“母后所言甚是,这些事,朕都考量过。”
太后疑惑:“那皇上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