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对此事如此清楚,当日又是她出言提醒徐贵人身上沾染了粉尘一事,若说这件事里头没有郑玉屏的手笔,她是不相信的。
而想要借由她的手来扳倒皇后的人,……苏皇后下台,最有可能的得益者有两位,一是长宁宫温淑妃,二是集芳阁夏贤妃,两人资历都比苏皇后来得深,一个是潜邸旧人,一个是太后族人,当年苏璇蓦然被点入宫,想来此二人心中早已不服……
而其他人也并非没有可疑。今晚徐贵人虽见红伤了胎气,到底是有惊无险,想来今后皇上对她的怜惜在意必会更多几分。而旁的无名妃嫔,也有可能是母族与苏家存有旧怨,因此想要铲除皇后一族。毕竟当年苏家得势之时,亦做过许多不可与人言的事,其中伤了谁的利益、动了谁的人,她一个小小稚女,又怎会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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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声自遥远的宫墙角下隐约地传入紫宸宫侧殿。
赵誉刚刚沐浴过,头发披散,发梢上还滴着水珠。身上刚换了件淡青色团龙直,手里捧了一本书,倚在和田玉嵌雕花围子金丝楠木榻上,面容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表情。
黄德飞在旁小心地提醒一声:“万岁爷,天快亮了,您眠一眠?”
赵誉转头看了眼天色,才发觉已是丑末时分了。
赵誉撂下书,从榻上坐了起来。
“徐汉桥可有回话?”
黄德飞垂头道:“还不曾,悄声搜四个宫,不能惊动旁的人,行动多少要慢些,皇上不若先歇下,待徐统领回了话再……”
话音未落,听得外头响亮的通报声:“微臣徐汉桥前来回报!”
赵誉坐直身子,道:“叫他进来。”
片刻,徐汉桥卸了宝剑除去头盔走了进来,单膝跪地禀道:“启奏皇上,微臣带人将长宁宫、妍宝宫、集芳阁分别搜查过,提审集芳阁小厨房所有人等,未有发现。四个宫中皆未发现可疑之物。如今集芳阁小厨房的人和徐贵人身边的人都关押起来了,请皇上示下,是否要用刑审问?”
赵誉手指轻轻敲击身下的榻沿,似笑非笑地道:“徐汉桥,若是你毒害旁人,会否将证物藏在自己住所?”
徐汉桥怔了下,脸色涨得通红:“皇上的意思是?”
赵誉道:“只有傻子才会将能致自己于死地的东西留在身边。朕叫你搜查,不过是做个雷霆震怒的样子,小厨房的主管太监是太后亲自点的,你敢用刑逼供,就是在打太后的脸。”
徐汉桥汗如雨下,拱手请示道:“那依皇上,此事未有定论,抓不到犯事主谋,如何善了?”
黄德飞在旁摇了摇头,偷觑一眼赵誉脸色,见赵誉嘴角微弯,勾着抹不大真诚的笑,眼底一派冰冷,想是对这个刚提起来的侍卫统领不甚满意。
赵誉似乎察觉到黄德飞的目光,抬眼掠了他一记,“黄德飞,你说给徐统领听听。”
黄德飞心虚地行了一礼,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事乃是宫婢红锦一人之词,蓄意诬赖,逃避罪责,扰得后宫不宁,太后震怒。依律送入慎行司,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说罢,抬眼看了看赵誉的面色。
赵誉垂着眼,已经从新摸起了适才看的书。
徐汉桥不大清楚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是满意黄公公的答话呢?还是不满意?他到底该怎么做?
见黄德飞朝他打手势挤眼睛,忙依从地叩头告退,走到廊下,转头对送他出来的黄德飞作揖道:“还请公公明示,卑职该当如何?”
黄德飞叹了口气:“适才不是跟你说了?此事是谁起的头,就由谁来结束。”
徐汉桥抹了把额上的汗,压低声音道:“可是这件事明显是红锦背后有人指使,若放过这个人,后宫如何真正得到安宁?皇上他……”
黄德飞对她比了个嘘声手势,把他拉到一边:“你悄声些!”
徐汉桥憨憨地点了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黄德飞道:“后宫里头咋可能真正安宁?那么多个人,眼睛盯着同一个地儿……”
他叹了声,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深,只道:“你只需记着,天大的事也得往小里化。今儿这事只能封死在红锦一人身上,旁的干系自有皇上自己的法子,你就做好你的事儿,旁的不该你管,你也管不了!你是皇上心腹,这张嘴巴要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儿都别往外漏。御前当差,可和你在靶场子受训不一样,不是拼了命的较真儿就行,你可记住了徐统领!”
徐汉桥面色有些复杂,消化了一会儿才露出感激神色,朝黄德飞一揖到地,道:“多谢公公指点。”
从侍从手里拿回宝剑放回腰间,戴回头盔大踏步去了。
黄德飞摇了摇头,叹息着回到殿内。
赵誉手里捧着书,眼睛却并未盯在上面。黄德飞进了杯茶,瞧瞧天色道:“皇上,差不多要上朝了。”
赵誉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黄德飞道:“皇上,您还挂着徐贵人?”
赵誉叹了口气:“人在太后眼皮底下,尚出了这等事,难道我赵誉,注定此生无子?”
黄德飞惊慌失措,忙跪伏于地上:“皇上,万万不可说这种丧气的话啊!皇上天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