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毁前程。”
“什么是前程?”许听晚反问她:“结婚、生子、一份符合社会期待的稳定的工作?”
这个定义听起来单一又单薄。
“可我不想做一个被社会期待绑架的人。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我知道这份工作十分辛苦,需要东奔西走,但是它让我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你这样,也不算跟阿序在同一个地方。”许正斌说:“就算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也会出现分隔两地的情况。”
这时,一直站在她旁边,没有对她人生安排置喙半句的裴竞序突然开口道:“她可以先成为她自己,再是别人。”
而不是像栾玉或者韦萱一样,先有了别的身份,从而丢失了自己。
然而这些想法,许正斌和栾玉仍是不太理解
。
这是一个需要长久消化的事情,
可今天时间这样晚了,
明天又是正月初一,大过年的,争执这些,似乎也是徒劳无益。
栾玉看了一眼时钟,叹气说道:“过完年再说。”
“那我跟他...”许听晚还是想得到最亲近的人的认同。
“我让你分,你会分吗?”
她摇头。
“那我还能说些什么?”
她只是生气,关于女儿谈恋爱这件事,她居然跟一众亲戚一样,是从群里知道的,后来亲戚私聊问她,这让丝毫不知情的人不知如何应付。
“那就是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了!”她拽着裴竞序的手,这份高兴来源于关系被认可,更是高兴于栾玉接纳了她的选择。
“太晚了,你得先让人回去,再晚点,开车多少不安全。”
许听晚‘哦’了一声,撒开裴竞序的手:“那我下去送送他。”
“不用你送。”栾玉制止道:“你爸爸会送。”
/
裴竞序到家后,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他先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然后独自走到了小时候和许听晚常待的书房。
书房里一片黑暗,他把吊灯打开,在一面柜子前蹲下身,手指从一众立起来的书脊那儿划过,好像细心翻找什么。
找了许久,他翻出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有些年数了,漆皮上金色的印字已经有些模糊。
相册里有不少老旧的照片,风景照占大多数,他自己的照片很少,为数不多的几张,是许听晚拿着卡片机乱摁快门拍下的杰作。
在一众聚焦模糊的照片里,一张色彩浓郁、妆造夸张的照片在里面脱颖而出。
他从塑封袋里抽出,拿着端详了一会儿。
这是许听晚的舞台剧《一个女骑士》的后台照片。
照片中,她趴在自己的背上,一双手从后面圈着他的脖子。
舞台妆本来就夸张,配上她灵动的鬼脸,记忆一下子拉回了小学那年。
他弯唇笑了笑,记性极好地把照片翻面。
他有在照片背后记下事件和时间的习惯,因此这张照片背后,被他用清隽的字迹写下了:《一个女骑士》——早早。
后来,许听晚发现了这行字,她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许久,最后爬上凳子,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记号笔,认真地趴在桌子上,把自己的名字划掉。
再一笔一划地写上:栾玉女士。
“我不是女骑士。栾玉女士才是。”这是她改完字后,扭头对裴竞序说的话。
当时,他还不懂栾玉为了家庭放弃了什么,现在回过头来想,她的舞台剧,不是在构画自己,而是在构画自己的母亲,她想把一个被外婆督促着放弃自己热爱的绘本,被奶奶否定家庭价值的母亲重新拼凑起来。
而这一切,当时的许听晚不擅表达,栾玉也并不知情。
现在,他把照片背后的那行小字拍了下来:《一个女骑士》——栾玉女士。
并在同栾玉的对话框那儿,输入了一段话,连着那张照片一起,点了发送。
“或许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执意编排舞台剧,那是因为您提起绘本时专注的样子,仿佛让她看到了女骑士的影子,而那份原先可以拥有的属于女骑士的剑芒,她想帮您捡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微弱的剑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剑佩在了自己身上。我不想她再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