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车顶, 两人无声对视上。
裴竞序单手抄着兜,另一手还搭在车门拉手上,与许听晚对视的那一秒, 他自己都微怔了一下,因他不知道刚才的那番话, 许听晚到底听到了多少。
离剖白心事好像总缺了这么一点火候, 他拧着眉心,不确定是否要在这个突发的节点挑明自己的心意。
他无声地盯着许听晚看了几秒,而许听晚却下意识地圈紧了手臂, 避开视线。
她这反应有点奇怪, 带点不知所措却又装成无事发生的模样, 像极了一个无意的偷听者。
裴竞序默认她听到了那番话, 他的话里没有明确的称谓,此时,若当做无事人一样一言不发,只怕许听晚误会他喜欢别人。
当下的场合虽然谈不上正式,撞上了,却好似也只能顺着那些话,将自己的心意掰开来说个明白。
他抿了抿嘴, 开口说道:“刚才...”
“刚才我绝对没有跟呜呜说你的坏话。”
话才说了两个字,有人就心虚地截了他的话头。
裴竞序听到这句,一些盘桓在喉间的话生生噎住。
“坏话?”他在门廊的石阶前站住步子,抬眼看向站门廊下的许听晚。
合着她露出那一副心虚的模样是因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他觉得意外,可转念一想,又这事发生在许听晚身上也算合理。
许听晚听着他反问的语气,意识到两人要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她知道自己跟着大漏勺一样, 对方还没发出质问呢她就急着把自己供了出去,此时生怕裴竞序就‘坏话’一事追问,她立即切换话题:“刚才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裴竞序看出她在转移话题,没有戳穿她,她说自己的坏话说得还少吗,也不在乎这一两句。
他走上前,从许听晚怀里捞过呜呜:“没什么。约得时间快到了。”
呜呜不满地挣扎了两下,裴竞序干净熨帖的大衣立马沾上了毛,但他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像抱小孩儿一样,根据它的舒服程度调整了姿势。
许听晚看着他那副轻车熟路的模样,便知道这段时间他真的在认真地照顾呜呜。
“我怎么觉得,你才是呜呜的主人。”
“你舍得?”裴竞序抱着呜呜,捏了捏它的后颈。
许听晚当然不肯拱手让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伸手去揉呜呜的脑袋:“呜呜是我的。”
裴竞序笑了一声,看她计较上了,故意逗她:“那我代养了这些天,养出感情了怎么办?”
许听晚揉脑袋的手一顿,眼神警惕地看向裴竞序。她心想这人不会出尔反尔,要把呜呜要回去吧,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他该不会这么不要脸让她把泼出去的水还回来吧。
就这么看了有一阵。
她拼不过定力,试探性地问他:“那你,要不把你的感情收回去?”
“收不回去。”他举着许呜呜,冲它抬了抬下巴,眼神没落在许听晚的身上,却意有所指地说道:“感情这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收回去。”
时值下午两点,阳光最强的时候。呜呜毛茸茸的脑袋削弱了从侧面照射过来的太阳,有一半的光线落在裴竞序仰头的侧脸上,他就那么站着,就足够教人心跳加速了。
许听晚也是如此。
心跳过速的时候,大脑总会短暂地供氧不足,很快,她就冒出了一句想要咬断舌头的话:“你这说得是狗还是人啊?”
裴竞序先是被她开门见山地发问问得一愣,慢慢意识到她似乎有点开窍了,嘴边笑意加深。正当他想要回答的时候,一声关车门的声响齐齐剥夺了两人的视线。
许听晚朝大门那儿看过去,这一眼她看到了裴寇宇,她没想到裴寇宇会跟裴竞序一块儿回来,毕竟两人的父子关系算不上太好。
但裴寇宇毕竟是长辈,且对她一直不错,她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裴叔叔。”
裴寇宇刚才一直没下车,他坐在车内认真地过了一遍裴竞序说过的话,虽然两人在观点上没法达成一致,但这是自打韦萱去世后,裴竞序第一次坐下来,认真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他那句‘有喜欢的人’或许是真的,且这喜欢绝对不止流于表面,也非一时兴起。
什么样的人会有堪比活火山一样的丰富的心理活动?
那是一个躲在背后的暗恋者。
裴寇宇非常好奇,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能让裴竞序的内心有这样炙热的运行。
他扭头朝窗外看去,视线扫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裴竞序从许听晚怀里接过小狗的那一幕。
“居然是早早。”他一手扒在车窗上,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讶。
两人知根知底,论起适配度,旁人无可比拟,只是他没想到,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他儿子竟然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动起了心思。
然而关于裴竞序喜欢的对象是许听晚这件事,裴寇宇心里喜忧参半。
许家他也非常满意,可是根据他对许听晚的了解,这小女孩脾气执拗,有主见,上回听闻有男生约她看音乐剧,并向她挑明心意,她不带犹豫直接一口回绝,十分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