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舟静了静:“我做了个梦。”
“嗯?”
“可?能是梦见我妈了,”林知舟的下颚轻巧的抵着她的肩,语调缱绻:“醒来以?后就?记不太清了,但我知道那是一个美梦。”
姜忻微微侧头:“应该是她想?你了。”
“或许吧。”
林知舟横在她腰间手臂束紧几分。
明净的玻璃窗能看清他模糊的影子,那张清隽的脸上?有太多情绪,就?像一片无波无澜的湖泊,即使投落再多的巨石也?不过泛起几圈涟漪。
“你上次去祭拜,是什么时候?”她问。
“去年清明,算起来确实很?久?去了。”
“哦,”姜忻思索一二:“你不带我去看看她吗?‘”
“嗯?”林知舟声音里藏了些上扬的音调:“你想?去?”
姜忻抬手挽起碎发别向耳后。
偏头时柔软的唇碰了碰他的耳廓,缓声说:“我只是觉得?应该让她见见未来的儿媳。”
话音落下。
林知舟顿了几秒,很?轻的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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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的日子定在冬至。
那天姜忻醒的很?早,朦朦胧胧的天光从?两席厚重的窗帘间钻进来,细微的尘埃在方寸之间翩翩起舞。
出门前她有意换了一身?黑色。
她素着颜,冷郁的黑裙压过了平日里过分妩媚的艳色,让她看上去庄重却不过分严谨。
“走吧。”她低声朝林知舟说。
“嗯。”
林知舟等了她许久。
此刻他臂弯里正斜斜搭着一束纯洁的白百合,纤细的花瓣努力盛放,露出一簇娇弱的花蕊。
上天并?有因他们这趟出行而作美。
阴郁的乌云平铺万里,天空徐徐飘落着细密的雨丝,清晨的雾霾笼罩在摩天大厦上方,林立高楼都显得?影影倬倬起来。
陵园外的小道堵得?水泄不通。
冬至前来扫/墓/祭/祖的人不少,姜忻与?林知舟同撑着一把黑伞,行于?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之间。
周遭寂静,只有高跟鞋砸出清脆的声响。
姜忻握着伞柄,无意道:“我好?像很?少听你提起你的母亲。”
“她逝世?太久了,也?很?少再有人记起她。”
林知舟说完
?有再开口,直至在某个石碑前停下,淡淡的垂下眼帘。
顺着他的视线,姜忻下意识侧目。
一块经风雨磋磨的碑立在蒙蒙烟雨中,过境的风在漫长岁月中磨去边沿的棱角,它却仍然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矗立。
遗像中的女人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叠。
生命的停滞让她的容颜永远留在年轻优雅的三十五岁,那人清秀的眉眼仿佛荡漾着水波,一双明眸平静无澜的注视着人间昼夜更迭,春去秋来。
林知舟看了良久,俯身?把那一束花放下。
不消片刻,花瓣就?被潮湿的雨淋透。
姜忻站在他身?后,将雨伞微微倾斜。
她握着伞柄的五指根根分明,因发力而指节泛白,从?收拢的鸦黑色袖口透出半截葱白的手腕。
轻描淡写的举动将林知舟划入伞下的阴影之下。而伞下的人证有条不紊的洒下几杯白酒,醇厚的酒香弥漫。
随着他起身?,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林知舟抬手揽着她的肩,附过来低声耳语:“发什么呆,不应该叫声妈?”
姜忻反应过来,很?轻的喊了声:“妈。”
“如果她听见,会很?高兴。”
“希望如此。”姜忻眨了眨眼。
她平时还算健谈,在庭上也?擅长与?理据争,现在反而有点拘谨无措。
林知舟话很?少,在雨中烧了一叠纸钱又淡声念了几句有的?的才打算离开。两人并肩折返,临走时林知舟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用低不可?闻的声音——
“我一切都好?。”
他停了停,缅怀道:“就?是有点想?你。”
那声音低低沉沉,便随风散了。
姜忻还是有所察觉。
她挽着林知舟的手臂,回眸时勾了勾唇:“妈,我们来年再来看您。”
·
冬至以?后,缠绵数日的雨停了。
姜忻照旧维持着957的工作日常,雷打不动,直至圣诞节前夕,帝都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正巧平安夜已?至,路边水果摊开始贩卖苹果,一个个橙红的苹果装进漂亮精致的小礼盒,一颗的价格就?能炒到三位数。
“喏,这个是你的。”
同僚朝她递来一颗鲜红欲滴的蛇果。
姜忻?想?到一个平安夜竟然也?这么有仪
式感,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把咖啡换到另一只手里:“谢谢。”
随后一只手接过。
红到近乎黑紫的蛇果被她托在掌心,深色与?浅色的碰撞愈发衬得?她指若葱根,犹如羊脂。
“还是这么客气,”共事已?久的同僚笑了笑:“平安夜快乐。”
“你也?是,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