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在说什么?”
听到最忠诚的贴身男仆嘴里汇报的事情,奥布隆斯基今天因为遇到老朋友而带来的那点喜悦,瞬间就烟消云散。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实,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声音甚至有些尖锐。
当然奥布隆斯基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赶紧稳定了一下情绪,双眼却紧紧盯着马特维,“请你把刚才说过的事情再说一遍。”
奥布隆斯基紧紧盯着马特维的嘴巴,似乎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确认刚才是他产生了幻觉,所以才听到的那种可笑又可怕的事情。
意识到男主人的态度不同一般,马特维也收起了平日里那副永远带着恭维的笑脸,一本正经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是这样的,先生。
今天夫人来到了您的书房,当然是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
从书架旁的暗格里,拿出了您那块新买的黄金镶嵌宝石的怀表。
并且把那块表交给马特辽娜,又由马特廖娜把表卖给了珠宝商。
当然卖表的钱,夫人用一部分支付了家里那些商贩的账单,剩下的那部分钱应该是在夫人的手里。”
“你的意思是说,达利娅.亚历山德罗夫娜在我不在的时候,进入了我的书房。
并且还拿走了我新买的怀表,把它卖给了珠宝商,然后用这笔钱支付家里的账单。”
似乎奥布隆斯基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又一字一句的亲自把这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死死的盯住自己的仆人,就希望看到马特维摇头否认。
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马特维狠狠的点了点头,并且再次强调夫人并没有跟他打过招呼,直接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先生的书房。并且拿走了那块藏在柜子里的怀表,又交给马特廖娜把它卖给了珠宝商。
当然,后面家里的事情马特维也全都知道。
给全部供货商结账,使他们不再拖延个府里送货的时间。
家里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们,也因为这些供给变得及时,吃到了可口的饭菜。
同时家里每个孩子都有一身新的衣服可以穿。
不过根据他跟随先生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男主人显然不会关心孩子们吃什么穿什么。
他心里明白,这位男主人更关心的应该是女主人的改变。
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贵族太太,一个大家闺秀出身的贤妻良母,竟然未经男主人的允许就闯进男主人的书房,还擅自处置了男主人的财物,这简直不可想象。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震惊的事情啊!
就是不知道男主人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再去面对女主人。
事实上,这同样也是奥布隆斯基正在思考的问题。
如果说昨天被妻子发现他不忠的证据,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做好保密工作。
但同时却对妻子如此大惊小怪,没有睁一眼闭一眼放过他的行为隐隐的有些不满。
当然在不满的同时,他还是免不了有一点点的心虚,这足够叫他不太想面对妻子。
因为他实在对已经年老色衰、毫无魅力的妻子完全没有了爱情,这样的已婚妇女实在缺乏吸引力。
但显然妻子跟他的想法不一样,她竟然要求从他这里得到爱情。
如果他遵从自己的本心,在不能对妻子报以爱情的前提下,几乎不可能跟妻子和好。
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事实,可若是要他跟妻子和好,又免不了要在妻子面前做出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
这样的弄虚作假,也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因此在回家见到马特维并听他说了那件可怕的事之前,一提到妻子,奥布隆斯基从内心就有些想要逃避。
而且为了他矛盾的内心,还有解决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奥布隆斯基还特意给远在彼德堡的妹妹安娜发了电报。
希望妹妹可以来莫斯科一趟,好给他们夫妻做一回和事佬。
结果还不等他收到安娜的回电,却发现妻子忽然性情大变。
若是那件事以前,妻子是绝对不会不经他允许就闯进他的书房,也更加不可能私自处置他的财物。
事实就是这么的谬又恐怖,妻子这次出乎意料的行为,实在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是奥布隆斯基本来就惦记着要卖掉妻子名下那一块林产,以改善他目前债台高筑的境况。
可是事情相当的不凑巧,他跟原来那位家庭女教师,漂亮的罗兰小姐的私情却被妻子发现。
并且妻子还为此跟他大吵一架,甚至宣称不愿意继续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本来跟妻子和好这件事,是他心中的意愿。
但是赶上他要卖林产的这个关头,就好像他为了钱财不得不跟妻子低头一样。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叫他难堪了。
结果叫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妻子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出。
这是不是意味着妻子要强硬起来,甚至要夺回那块嫁妆林产的处置权?
虽然这个想法说出来有些可笑,但是现在他作为一个对妻子不忠的丈夫,当然同样也是出于他本身的性格,都不允许他对妻子态度强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