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浦县的集市虽不大,但却十分热闹。
绸缎庄位于集市中心,出来没两步便是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包子铺对面是一家首饰铺子,中间隔着一条不大不小的街道,不时有各色小贩挑着扁担穿街而过,放眼望去,一派浓浓烟火气。
这里的大多数人几乎一辈子都未曾踏出过秋浦县的地界,因此未曾沾染外头那些礼教的熏染,民风淳朴。
他们见到绸缎庄前的一幕,非但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而饶有意味地看过来,同那一对男女一起从绸缎庄走出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还大胆开口打趣。
“小老弟,你真是好福气啊,咱们这十里八街都再找不找比这位姑娘还标志的人物了吧,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他们两人方才进了店里,直接就买了两大匹布料,都是大红的料子,这东西,一般都是新婚的小夫妻用的。
一问,两人果然不日就要成婚,瞧见方才那一幕,便知两人感情甚好,郎才女貌,着实令人羡慕。
虽瞧着男的比女的大了些,但大几岁会疼人呐。
秀秀对这样的打趣已经习以为常,抬眼看了下闻正青,见他嘴角含笑,满眼柔情地看着自己,不免伸手道;
“布匹太重,给我一个吧。”
他们既要成亲,那便要好好添置一些东西。
正巧两人都有些手艺,不必买现成的,只买了材料拿回去做便是,便宜又省钱。
闻正青买木料做家具,而秀秀则拿布料缝制被褥衣裳。
瞧着,倒很有种过日子的感觉。
闻正青将布匹扛上肩头,笑道:“就这点东西,哪里就重了?小姝,你在心疼我?”
他目光中带着忽略不掉的热切,那股熟悉的古怪再度飞速在秀秀心头闪过,等她还没意识到,便已经消失不见。
秀秀顿了顿,随即弯唇道:“咱们既要成亲,本就应当相互扶持,我心疼你是应当的。”
不知为何,她说完这句话,忽然察觉到四周的空气冷了许多,一道不知从哪里来的灼热视线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抽筋拔骨。
秀秀下意识抬眼,环顾打量,只见市集上的众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并无任何异常。
“怎么了?”
闻正青见她发愣,轻声唤她。
秀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闻大哥,咱们回去吧。”
闻正青却道:“急什么?走,我带你去买几件首饰。”
说着便拉着她到对面的首饰店里,期间,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没有消失。
秀秀站在那里,看到店家给闻正青介绍的首饰,脸色微微变了变。
“客官,好眼光,这镯子可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一件,不用我说,戴在姑娘腕上试试您就知道怎么样了。”
闻正青回头,要给秀秀戴上去,却被秀秀躲开,将手抽出。
闻正青一怔,“怎么?不喜欢?”
秀秀并未正面回答他的话,只道:“我有点累了。。”
她不喜欢那个镯子,金灿灿的,叫她想到崔道之。
他曾经就送过自己这样的东西,不问她愿意与否,强自给她戴上。
闻正青闻言,倒也不强求,说了句‘好’,将镯子还给店家,便要带她离开。
转身时,秀秀忽然瞧见店里东南角的角落里放着的一个银镯子。
她觉得眼熟,慢慢走过去,只见这个手镯用料粗糙,样式简单,瞧着便很不起眼。
秀秀的心却一点点跳起来,对店家道:“把那个给我瞧瞧。”
店家笑了笑,道:“姑娘,这镯子不值钱,你若要,还是要方才那个吧,那个才衬你。”
秀秀却似没听见一般,只让他把那个镯子拿过来。
店家看了闻正青一眼,见他点了头,无法,只得将那只不值钱的镯子拿给秀秀。
秀秀接过,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镯子在手心里翻动,等看到镯子内侧刻着的那个缺少一撇的‘秀’字时,忍不住红了眼眶,泪如雨下。
这是爹爹在她十二岁时为她打的。
老陈头大字不识一个,唯一会写的几个字便是秀秀的名字,他在写‘秀’字时常常缺少上头那一撇,为此,没少被她提醒。
他总是笑呵呵答应下次一定添上,可总是会忘。
那年,家里困难,爹爹说要出去做点小生意,秀秀便把镯子从手腕上褪下来交给他,让他当了好补贴家用,可是谁承想,他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掌柜的,我要这个。”
秀秀将镯子慢慢攥在手心里,哑声开口。
店家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奇怪,未来夫婿给她买金镯子她不愿意,偏要自己买这没人要的便宜货。
他也不愿意坑要成婚的小姑娘,没要钱,直接送给了她。
秀秀道了声谢,将镯子放在心口,抬脚出了店门,而闻正青始终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
李县丞正在县衙里的一间耳房里打盹,忽听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他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有事待会儿再报……”
“大人赶紧起来,大将军来了!”
李县丞如同被踩着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