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百官列次而坐,共贺端午佳节,期间觥筹交错,各色歌舞不断,好不热闹。
皇帝赐下粽子,供百官品尝,此乃莫大荣耀,众人莫不感激涕零,出座下跪谢恩。
皇帝呵呵笑道:“这是贵妃花了两日做出来的,众爱卿尝个鲜,瞧瞧比之外头的如何?”
众人自然道好,皇帝却独独看向崔道之。
能做到天子近臣,便没有傻的,众人皆知崔家从前与贵妃的恩怨,而陛下此刻需要的是朝局安稳,此番举动便是在向崔道之要一个态度,一个既往不咎的态度。
只见崔道之敛着眉,垂首恭敬道:
“贵妃娘娘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臣有幸尝得,实属莫大荣幸。”
皇帝于是满意一笑,抚掌道:“好!好!”
众人跟着皇帝笑起,一时间,君臣和睦,殿内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惟有崔道之敛眸,眼底闪过一丝冰凉。
宴饮结束,皇帝领着众大臣前往宫中的湖心亭看赛龙舟,震天的鼓声中,大皇子不知何时走至崔道之身边,望着湖中奋起的龙舟,道:
“将军事忙,就连我也难得一见。”
这些天他屡次派人给崔道之送帖子,邀请他到府中一叙,却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拒,叫他不由产生一丝不满。
如今朝中争储之事沸沸扬扬,他不信崔道之不知道,他既与王家有仇,照理自当同自己交好,上书支持立他为太子,否则真让他那个乳臭未干的七弟当了储君,将来他们崔家的下场只怕会比当初更惨。
谁知崔道之却仿似看不到这些一般,难不成他当真听信了陛下的话,要做什么忠君之臣,为社稷安稳舍弃家仇?
支持自己的人虽有,但大多都是些没有实权的老臣,崔道之如今手握兵权,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那他当储君的机会便要大上许多……
崔道之转身对他行了一礼:“殿下多虑了,臣这些时日确实忙碌,许多事无法顾及,还望殿下见谅。”
大皇子被他一噎,按下心中的焦急,开始打感情牌:
“老国公当年帮我颇多,他去了这么久,我一直感念身边无人,崔将军——”
“殿下。”崔道之张口,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殿下瞧湖中的两艘船,一艘快而不稳,一艘慢而有序,您说,哪一艘会赢?”
大皇子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凝神思索着,半晌道:
“自然是快的那个。”
崔道之并不言语,很快,只听一阵欢呼,却是快的那艘不知出了什么缘故,险些翻船,最终稳的那艘取胜。
大皇子微张了口,看向崔道之。
崔道之微转过头,道:
“掌船在舵手,不稳则证明人心不齐,此刻逐一击破,败局不远,舵手再受重创,则大势已定,殿下,您的心不能太急。”
大皇子听了,细品之下,倒品出些味道来。
七皇子的掌舵人是王贵妃,她如今瞧着鼎盛,可却有王康安那个拖后腿的弟弟,自进京来,他惹了多少事?前儿他又在宫门不下马,斥责内官,惹得陛下震怒,还是王贵妃求情给压了下去。
除此之外,她依靠的齐家在南边也不安分,早惹朝臣非议。
若像崔道之方才说的那般将他们各各击破,只要有心,还是有希望的。
而王贵妃能一路走到这个位置,有如今的风光,不过是凭着陛下的宠爱罢了,只要陛下对她的宠爱没了……
想到这儿,大皇子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
他的父皇对王贵妃像是着了魔似的,数十年恩宠不衰,要办成此事,又谈何容易。
大皇子于是问道:“敢问将军,如何在最后一举重创舵手?”
崔道之望着在湖面不断摇曳的龙舟,眼前浮现出秀秀的脸。
“将军?”大皇子有些急切地问道。
崔道之将背后的手握成拳头,下颚收紧,静默半晌,没有吭声,最后只道:
“殿下,过几日便是周大人生日,臣便不去贺喜了,有劳殿下代我向他问好。”
说罢,便行了礼,抬脚往皇帝身边走去,皇帝见他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同他说话。
大皇子站在原地,仔细品着崔道之话中的意思,心中若有所思。
等到宫宴散了,已经快至酉时,赵贵在宫门外搓着手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翘首等着崔道之出来。
等远远瞧见他的身影,连忙快跑着赶过去,却见他们二爷正在同兵部侍郎薛崇明大人说话,一时也不敢上前打扰。
薛崇明见状,朝崔道之拱了拱手道:
“崔将军,这便告辞了,记得有空到我府上一聚。”
崔道之:“一定。”
“何事?”等薛崇明走远了,崔道之方才开口问道。
赵贵这时方才凑到崔道之耳边将事情说了。
他说罢,只见崔道之手捏得嘎吱作响,猛地扭头看他,眼神如鹰似虎。
赵贵立时后背一凉,“二……二爷?”
崔道之冷笑一声。
方才的那丝心软此刻犹如巴掌一般抽在他脸上,将他狠狠抽醒。
这么迫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