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道之往前院赶的同时,不知谁家的府兵正从月老祠大门鱼贯而入,驱赶月老祠里的人群。
里头众人都不知发生何事,不免怨声载道,但单看那些府兵的打扮便知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奴才,有实在不满的,看见他们腰间挂着的刀,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出去了。
能养得起府兵的,必定是官宦人家,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一时间,前来烧香赏花的百姓一窝蜂出去,方才还热闹拥挤的月老祠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秀秀几乎将月老祠内转了个遍,都没看到崔道之的身影,被轰出去之后,不免冲着人群又唤了几声,想着崔道之应当能听到,然而等了许久,终究还是没等到人回应。
她站在街道上,有些不知所措,正左顾右盼着,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在叫自己,回头一瞧,却是秀玉。
“秀秀姑娘。”她面上带着笑,仿佛同秀秀有多熟似的,上来就挽她的胳膊。
“当真是你,上次是我不对,我们姑娘已经说过我了,秀秀姑娘,你可别往心里去。”
秀秀不想在这里能见着她,对她的亲近有种莫名的抗拒,她看着秀玉的笑,总能想起那日她一脸趾高气昂叫人拿板子打她的画面,心中不舒服。
她将手臂从抽出来,离秀玉远些,道:“我要回去了。”
秀玉被她的动作弄得脸上一僵,随即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十分贴心地后退一步,道:“知道姑娘急着回去,可我家姑娘还等着姑娘呢。”
她给秀秀指了指身后。
只见月老祠门前停着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车身雕刻着花纹,上面漆着五彩,马车四角挂有铃铛样的装饰,上坠珍珠。
马车被众多府兵围着,叫人只看一眼并能猜出里头人身份的高贵。
原来那些府兵都是薛家的,难怪阵仗如此大。
秀秀摇头:“我还有事……就不去见薛姑娘了。”
她再度环顾四周,寻找崔道之的身影,秀玉眼底有些不虞,觉得被下了面子,但想到薛昭音因前日的事斥责了自己,虽不大心甘,但还是笑着拦下秀秀,耐心道:
“姑娘且慢,我们姑娘和你相识一场,她一直记着你的恩情,方才掀帘子一眼就瞧见你,说什么也要我请你过去,同她说说话,姑娘可不要推辞,倘若因我害得姑娘与我家姑娘不睦,那岂不是我的过错?”
她话说得漂亮,面上态度又诚恳,叫秀秀觉得若是自己不听她的话过去见薛昭音,便是她小心眼,上不得台面。
秀秀见走不了,只得点头:“好,我随你去见薛姑娘。”
秀玉脸上再度笑开,侧着身子在前头领路:“姑娘请。”
秀秀随着她进了马车。
薛昭音正端坐在马车上看书,听见动静,缓缓抬头,道:“你来了,坐。”
秀秀一进去,一股香气便扑面而来,再一瞧,马车里比在外头瞧着还豪华,各种上好布料织就的地毯、软枕,中间还放了一张矮桌,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秀秀不知那是什么木头做的,但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秀秀在最靠边的地方坐下,心里还在想着崔道之到底去哪里了。
见她不说话,薛昭音以为她在为那日的事怪自己,便叹了口气道:
“怪我,我应当那日回去便叫哥哥将你接过去,亲自道谢的,谁知我正为别的事烦心着,便给忘了,那日你去驿馆找我,事后我才知我的丫头竟将你当做贼给打了,我心里属实过意不去,你的伤还好么?”
秀秀攥着手指,摇头:“已经好了,薛姑娘。”
其实还有一点疼,但她只能这么说。
“那便好。”
薛昭音瞧出秀秀的拘谨,也不多言,只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将话头扯到了崔道之身上:
“我前几日送的东西,二公子用得还习惯么?”
秀秀听见这话,下意识抬头,呆愣片刻才道:“……习惯的,二哥哥他……”
她快速眨动了下眼睛:“那把琴他几乎每天都在弹……还有茶具,他也在用。”
秀秀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那便好。”薛昭音不知想到了什么,笑起来,随即点头,将书放在桌上,缓缓将书合上。
她的手白皙干净,没有一点瑕疵,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不像秀秀,因为常年做针线活,手上伤痕累累,不是茧子便是针眼。
“若是二公子再缺什么,你便告诉我,我来着人来添,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尽管告诉我,不必客气。”
明明她的话没什么毛病,满口都是关心之语,可不知为什么,秀秀听起来,就是心里堵得慌。
马车里的香味闻得她脑袋发闷。
秀玉这时候掀帘进来,道:“正是呢,我们姑娘心地好,秀秀姑娘,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跟姑娘说,姑娘无有不应的,不然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秀秀摇头,轻声开口:“我没什么缺的,薛姑娘,我可以走了么?”
薛昭音愣了下,她总觉得秀秀在躲着自己,不怎么情愿同自己说话的模样:
“我要进去拜月老,听说里头的神树也很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