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音既然已经离开,秀秀自然不必委屈自己再在矮桌上睡,作为临时被拼凑起来的‘床’,它实在有些硌人。
秀秀重新收拾自己的床榻,手摸枕下时,触到一团硬硬的东西,掀开枕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那日塞在枕下的银子和当票。
大约是薛姑娘贵人事忙,忘了,竟没有将它们带走。
秀秀细细数过,一钱银子不少,需得找到薛姑娘还回去才成。
可是她如今在哪儿呢?秀秀双手撑着床板,两只脚轻轻踢踏地面。
是二哥哥送薛姑娘走的,自然是他最清楚她的下落,秀秀起身,就要推开小门去找崔道之,然而她刚走两步,瞧见门上崔道之映照在小门上的影子,脚步悄然顿住。
二哥哥他……正在脱衣裳。
高大的身形如山挺拔,肩宽腰窄,双腿细长有力,曾为她戴簪子的手骨节分明,微一用力拉动衣带,衣裳缓缓从肩头褪下,即便只是一个影子,仍旧难掩风华。
秀秀屏住呼吸,十分不知所措地眨动两下眼睛,一动不敢动。
然而隔着一道门的崔道之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动作顿住,猛地转头隔门望过来。
秀秀明明知道对方瞧不见自己,却在他转头的瞬间,心提到嗓子眼,下一刻,便哒哒跑到床边踢鞋上去,将自己裹起来。
她的心止不住地砰砰跳。
捂着脸,她暗想,二哥哥不会以为自己在窥伺他吧……
她有些后悔,方才不应该跑的,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来,二哥哥定然听见了,在他看来,自己岂不是不打自招?
秀秀捂着脸,小猫似的哀叹。
她拥着被子仔细听隔壁屋的动静,光亮灭掉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越来越远,于是不禁松了口气。
二哥哥应当是睡了。
秀秀看着小门,心跳终于渐渐平缓。
她忽然不想去问崔道之关于薛昭音的去向了。
若要问为什么,那大概是因为她不想让她的二哥哥跟薛姑娘再有任何的关系,即便只是从他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也不成。
秀秀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也学会了妒忌别人。
她为此感到难过。
临睡前,秀秀将要还给薛昭音的银子和当票重新用布包起来,塞至枕下。
翌日,秀秀自己从旁人口中问到了薛昭音的去向,外头人都说将要到长安上任的薛大人,于前日带着妹子到河州,随后便住进了驿馆。
河州的官员全都前去拜会,场面宏大,特别是知州赵大人,特意献了一件难得的南海白玉枕给他。
秀秀想着要见薛昭音,总不能穿得太过寒酸,于是便褪下粗布麻衣,把前几日刚买的新衣裳换上。
到了驿馆外头,只见楼阁高耸,气势肃穆,外头重兵把守,除开士兵之外,往来众人皆着绫罗绸缎,身后跟着一大堆仆从。
驿馆五十丈内不许寻常百姓出入,因今日前来拜会薛崇明之人甚多,秀秀又生得娇媚,竟被人当成哪家大人带来的丫鬟姬妾,并不拦她。
秀秀原先还不敢过去,小心翼翼左顾右盼,见无人拦她,便大着胆子往里走。
到了驿馆门前,还没说话,便被人猛地伸手拦住:
“鬼鬼祟祟,哪家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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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驿馆内,薛昭音正端茶品茗,纤纤玉指拿着茶盖拨动茶叶,随即张开朱唇轻抿一口。
“阿音。”她的哥哥薛崇明端坐在她对面,面上带着些许无奈:“莫要再耍性子了。”
听见这话,薛昭音放下茶杯,拿帕子掖了掖嘴角:
“哥哥,我没耍性子,齐宪宁一个纨绔,我说什么也不会同他结亲,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子,你万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说完,她眼圈开始发红。
见自家妹子要哭,薛崇明连忙道:“我也没说此刻叫你与他结亲,只是咱们如今在人家地盘上,轻易得罪不得,他又特意借赵大人送来东西赔罪,无论心里有多大的气,这个头,咱们还是不得不低。”
薛昭音默然无语。
薛崇明想到什么,忽然神色一变,道:“你莫不是——”
想到那日崔道之将妹妹送到自己手上时,她看他的眼神,薛崇明不禁心里一慌,一拍桌子道:
“不成,就算不与齐家结亲,也断不能对他生出半分心思,阿音,崔家如今可是沾不得……”
若是早上几年,崔家炽手可热之时,他自然一百个愿意,不但不会嫌弃,还会觉得能与他家结亲是家族荣光,可如今……不成,一百个不成。
薛昭音急了:“哥哥浑说什么,我哪里有这样想法了……”
正说着,忽听外头一阵吵闹,两兄妹齐齐往外头看:“什么事?”
丫头秀玉打帘进来:“大爷,姑娘,外头来个了疯丫头,非说要找姑娘还什么银子,叫外头的人给拿下了,如今正要打呢。”
秀玉原本是薛昭音身边的二等丫头,因在她上头的几个一等丫头护卫薛昭音不利,已经叫薛崇明叫人给打死了,是以她才升上来,如今正是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时候。
她知薛昭音最是厌恶旁人攀扯她,又因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