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初春。
恰在春芽吐露,萧残退却之际,江湖南北,皆逢震动。
无人知晓发生了何事,江湖上也没听到半点兵戈欲起的动静,然南北武林道却纷纷大动,各方势力紧锣密鼓的奔波来去,惹得肃杀四起,风声鹤唳。
熬过了冬日的草木已迎来生机。
哪人呢?
寒江怒吼,孤雁横绝。
江畔渡口前的一间茶寮外,一支镖队正自歇脚,镖师们围桌而坐,粗略扫量一番,约莫三十余众,年长者貌近甲,年轻的堪堪双十之数,各是青布劲装,领系黄巾,最前面的镖车上还插有一杆青底镶金边的镖旗,旗布上绣有“威远”二字。
而押镖的乃是北方二十七路绿林豪杰中,声望最大的“威远镖局”总镖头,“陆地龙王”彭七杀。
除此以外,其左右副手也都是北方武林声名赫赫的人物,分别是横行关东的“只手神猿”朱三爷,和名震河朔的黑道高手“无常剑”周通。
只见一众镖师三三两两对坐,桌上摆着兵刃,大口咬着熟肉,饮着烈酒,顺便东拉西扯聊着江湖事儿。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江湖,叱咤风云,吞吐天地,还有阴谋诡计。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江湖,三餐温饱,办几件长脸的事儿,出入平安,练几手拳脚,不求多么惊天动地,但求出人头地,闲暇时再和人吹吹牛皮,足矣。
这世上并不是谁都有非凡际遇,有显赫家世,有厉害的师父,有绝顶的武功,于平凡中展望才是常态。
那劳什子称霸江湖、号令正邪的说道,离很多人都太远了。
人就是这样,能耐越小,想的就越少,也就越安分,越容易满足。可一旦能耐大了,便会胡思乱想。有人按得住心,或可豪气干云,展宏图之志,或可傲笑武林,做豪杰侠圣;有人按不住心,或许就会膨胀成野心、邪心,利欲熏心,这种人的下场往往都是不太好的。
经营茶寮的是名老婆婆,身子骨干枯瘦小,穿着件碎小袄,一张老脸皱皱巴巴,瘦骨嶙峋,身旁还跟着两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像是祖孙三人。
只说这头一群人吃饮正酣,那边的镖车旁却有两人餐风饮露。
这二人也是镖师,一个年长,鬓角斑白,留着一撮山羊胡,眼里透着精明;一个正值青壮,生的浓眉大眼,却满脸憋屈。
其他人都吃着酒肉,唯独没有他俩的份儿。
老镖师不甚在意,从怀里取出两张冷硬的烧饼,塞给了青年。
青年抱怨道:“这还能吃么?咱们……”
可话没说完就被一旁老镖师那如刀眼神狠狠剜了一眼。
老镖师没好气地训斥道:“出来时咋说的?让你管好自己的嘴,你咋就不长记性?就贪图这一口吃的?”
青年镖师讪讪一笑,低声嘟囔了一句:“二伯,您老胆子也忒小了。”
老镖师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咱丁家就你一颗独苗,我才懒得带伱小子闯荡江湖。”
“啊是是是,”青年镖师满脸无奈,仿佛早已听腻了这句话,小声嘀咕道,“出来一趟,光受人欺负,别人欺负咱们也就罢了,自己人还欺负咱们。”
老镖师耳背,没听清楚,板着脸道:“你说啥?”
青年一缩脖子:“我什么都没说。”
老镖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顺手掰下一块烧饼放进嘴里,先含上一会儿,然后细细咀嚼,但他的双眼却极为隐晦地盯着茶寮里的祖孙三人,灰眉微皱,沉声叮嘱道:“待会儿要是有什么变故,咱俩就跳江,什么都别管。”
青年镖师一愣,下意识点点头,旋即又讨好道:“二伯,我跟您商量个事儿呗,出门在外,您老别总教训我成不?”
老镖师鼻孔出气,哼哼道:“这都是行走江湖的经验,我得传给你,你再传给你儿子,兴许以后咱丁家有一天也能走出个大人物。”
闻言,青年镖师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不少,低着头讷讷道:“还是算了,熬到我这儿就该到头了,我想着攒下些积蓄,过两年做点小本生意,守着他娘俩儿好好过日子。”
老镖师听完没再说训斥的话,等沉默着喝完了茶水方才道:“送完这趟镖回去,兴许能赶上你家娃娃的满月酒,叫啥来着?”
青年嘿嘿笑道:“孩儿他娘说什么鹏程万里,所以就叫……”
“啊!”
突然,一声惨叫惊的众人一个激灵。
只见一名镖师满脸惊恐,紧掐着自己的喉咙,一双眼珠子鼓得都快要爆出来了,整张脸迅速变青发紫,然后七窍流血,死得干脆。
接着是
眨眼功夫,已倒下八个。
“好毒!”
总镖头彭七杀脸色难看至极,目光急转,望向店家。
就见那老妇的表情已变得狰狞狠毒,嘴里阴笑不停,连同身边的小娃儿也满眼狠毒,露着杀机。
朱三爷眼皮狂跳,脱口道:“你是,鬼外婆?”
彭七杀身形魁伟,虬髯紫面,眼神阴沉道:“你想要什么?”
老妇指了指他身后的长条状包裹,冷笑道:“把绿玉魔杖交出来,婆婆我就放你们一马。”
“绿玉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