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宴开始了。
而且是豪饮,大宴。
江南武林道上,黑白两道、水陆两道,但凡有名有望的人物来了八成,大摇大摆的上了船,入了座。
光是席位,便摆满了十二艘大船。
两岸酒楼客栈的伙计们一个个鱼贯而入,端着酒菜,喜笑颜开。
这场大宴,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了。
而在饮宴之初,李暮蝉已是告退。
他是龙头老大,也是总瓢把子,他若高高在上的坐着,审视着,底下人难免放不开,而且他也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太过放诞,最重要的,李暮蝉实在不太喜欢功利场上的热闹。
所以,招呼宾客的事情都交给了秋水清。
长街飘雪,李暮蝉带着冶儿,领着极乐天女,走走逛逛。
距离年关没几天了,街上张灯结彩,吹吹打打,还能看见舞龙舞狮的,各类小贩来往不绝,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夫子庙前还聚着不少走江湖的手艺人,样层出不穷,烟火气十足。
这才叫热闹。
极乐天女牵着冶儿的一只手,妩媚笑道:“重回金陵有何感受?”
李暮蝉一手拿着串葫芦,一手撑伞,边咬下一颗,边含混道:“自然感慨良多,我……”
说话间,他脸色突然生变,变得发白,然后将嘴里那颗山楂咽下,笑眯眯的把葫芦递到冶儿面前:“冶儿,叔叔这串葫芦特别甜,不信你尝尝!”
冶儿满脸欢喜,闻言不疑有他,等吃下一颗,红扑扑的小脸顿时大变,挤眉弄眼,还打了个寒颤:“哇,酸!”
这时,李暮蝉方才倒吸一口凉气,缩了缩肩膀,呲牙怪笑道:“这也忒酸了。”
极乐天女在旁翻了个白眼,既觉好笑,又觉惊奇。
她只当自己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不想雄心野望之下还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一个人倘若时时刻刻都想着阴谋算计,陷阱诡计,那就太可怕了,也太累了。
极乐天女问道:“那些魔教余孽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李暮蝉揉了揉冶儿的脑袋,轻声道:“唔,过些时候我要去一趟魔教的本营,一个人去,西域各国可是一块肥肉,丢不得。别忘了还有孙杏雨呢,这个女人应该会收拢不少魔教教众,野心不小,绝不会甘心屈居于上官小仙之下,说不定可为我所用。”
三人漫步于冬雪中,有说有笑,走走停停。
极乐天女似也放开了少女心性,欢喜雀跃,跟着冶儿在街市上穿梭往来,追逐奔跳,满身环佩声叮叮当当悦耳极了。
李暮蝉看着雪地里的二人,迟疑了一下,温言道:“话说,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该不会就叫极乐天女吧?”
极乐天女两腮泛红,追逐的脚步一住,美眸流转,和身前男子无言对视了片刻,方才拢了拢鬓角的发丝,嫣然轻笑道:“我也姓李,我叫李药师。”
李暮蝉有些好奇:“药师佛的药师?”
极乐天女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漫不经意地道:“因为我娘是在一间佛堂里生的我,恰好堂上供奉的是药师佛,便替我取了这个名字,想着我以后能够行医救世。”
“不好听么?”她反问。
李暮蝉摇头:“不,很好听。”
极乐天女展颜一笑:“那你可得记好了,因为这天底下除了我爹,伱是
李暮蝉微笑道:“好,我记下了,一定会记得很清楚。”
“阿嚏!”
就在二人对视相望之际,一旁的冶儿突然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
视线错开,李暮蝉笑道:“你先带她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极乐天女没好气的捏了捏冶儿的小脸,又冲李暮蝉投去一个薄怨的眼眸,然后“哼”道:“没事,我和冶儿两个人自己玩儿。”
看着二人追逐跑远,李暮蝉摇头失笑。
白雪纷飞,他独自一人漫步在长街上,好似闲庭信步,游玩观景一般。
仅仅只是走了一条街,他已吃了好几种小食,换了四五种点心,品着嘴里甜丝丝的滋味儿,笑弯了双眼。
这天底下,有实力,可纵横捭阖权术,有功利,可风云叱咤江湖,但争来抢去,不就是为了享受么,现在就是享受的时候。
李暮蝉从来不贪心,即便只是一块点心,但凡能品尝到其中的滋味儿,他也会觉得是一种享受。
风雪漫漫,长街喧嚣。
看着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拒付文人,李暮蝉享受的就是这份市井烟火气。
而且,魔教东进虽是结束了,但杀机却还没散。
甚至他已感受到一股更强的凶险,在不断朝自己逼近。
因为魔教只是外患,如今外患已去,很多人都该着手收拾他这个内忧了。
一个人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往往是他距离失败最近的时候。
李暮蝉现在坐拥半壁江湖,已是无限接近成功。
他会失败么?
“打死她,让她偷东西,打她!”
一阵嘈杂的喝骂冷不丁从市井一角传来,打断了李暮蝉的思绪。
雪地上,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