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飞雪,天地烘炉,谁为刀俎,孰为鱼肉?
茫茫白雪落满芦苇,恍惚间只似芦未谢,片片飘飞。
翻卷的雪幕中,寂寞的天地间,杀机骤起,便是寒风也添了几分凛冽。
“杀啊!”
“杀!”
……
刀光剑影未绝,已是血染百里。
骤急的脚步猝然逼近,起落如雨,一道道身影逐一走出,正是魔教众人。
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因为前路已绝。
一片绵延无尽的湖泊横亘于天地之间。
八百里太湖。
湖畔寂静,只剩下一艘艘空荡无人的渔船,和满地的狼藉。
“教主,那些人又要追上来了。”
探子的声音像催命符般,混着寒风,灌入所有人的耳中。
仇小楼站在湖畔,回身再看,身后众人一个个脸色发白,浑身披霜负雪,须眉结冰,功力深厚的尚能抵抗这彻骨寒意,但已有人瑟瑟发抖起来。
他就是再蠢,也终于明白过来,幡然醒悟过来,这是个陷阱。
而且那些人对他们只围不杀,似是有意向北驱赶。
不只如此,这一路上他已发现那些埋伏的势力尽管未改,可追袭的人却不停变化,分明是在交替接力,车轮战;对比之下,他们这些人不停鏖战,损耗着体力,消磨着志气,此消彼长,已见败象。
仇小楼面露挣扎,眼神阴沉,尽管不想承认,但如今这般境地,他这位魔教教主难辞其咎。
大长老的脸色格外冰冷苍白,浑身煞气冲天,手中还拎着一颗刚刚扭下来的脑袋,那人五官扭曲,瞪大了眼睛。
他身后的多情子急声道:“师父,咱们可以坐船渡水啊!”
老喇嘛看向李暮蝉:“公子以为如何?”
李暮蝉的脸色也很白,剔透晶莹,宛如冰魄,但身上的袍子却很红,已是血染,他平静道:“不能再退了,趁着体力尚未损耗殆尽,就在这里和他们一决生死。”
大长老点头,若是再退,长江水道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更不能上船,在陆地还有一战之力,真要渡水,万一湖中有人凿船,他们这些远居关外塞外的人可都是旱鸭子,就算不淹死也得冻死,自寻死路。
李暮蝉忽然开口:“上山。”
他眸光流转,扫望间已看见湖畔连绵群山上隐有庙宇坐落其中,同时冲着仇小楼面不红心不跳地劝道:“教主何必颓丧,咱们只是失了势,并非输了武功,凭你和大长老的能耐,再加上我们这些人,谁输谁赢尚未可知,我们这些人还在等您主持大局呢。”
“不错。”大长老将手中的脑袋抛进湖中,对李暮蝉的话极是赞同,“教主,一时成败算不得什么,咱们速速上山,等调整过来,再杀个痛快。”
他心中也是暗叹,仇小楼太过信奉个人力量,将这场席卷江湖、称雄武林的进击当成了高手之间的厮杀,以至于自以为是,用武夫相争的角度做出了诸多错误的决定,凭白葬送了大好优势。
好在现在为时未晚。
仇小楼也是心知不能耽搁,兵贵神速,沉声道:“好,就依副教主所言,上山。”
一群人当即朝湖畔的山上赶去。
突然,大长老眼珠子骨碌一转,红芒大盛,纵身腾空而起,宛若一只血色蝙蝠般自众人头顶急掠而过。
人群中,一名教众神情大变,转身毫不迟疑的一头扎向太湖。
但还是晚了一步,血影横空,大长老大袖一卷,只若长鲸吸水般卷出一团湖水,那人眼看就要入水,不想竟也被隔空攫了回来。
这人挣扎连连,惊恐道:“大长老这是何故?为何……”
老喇嘛却不回应他,红色僧衣顷刻尽展,只若蝙蝠振翅猎食,将其整个裹住,眨眼间便缠裹住了对方的手脚身体,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
大长老冷笑连连,趴在这人身上,苍老的面颊轻轻一颤,霍然朝着这人右侧脖颈狠狠咬下。
“啊!”
“咕嘟……咕嘟……”
随着大长老喉结的蠕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吞咽声顷刻在风雪中传了开来。
所有人毛骨悚然,一个激灵,无不噤若寒蝉。
连李暮蝉也眯了眯眸子,心头生出一股悸动,只觉身旁似有什么猛兽环伺,散发着骇人恶意。
这老东西瞧着高深莫测,一副圣者高僧的模样,不想心肠歹毒不说,练就的武功竟也如此邪乎。
只见大长老一阵吞吸,那被僧衣裹住的教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瘦起来,惨叫声也微弱了下来,浑身精气仿佛被剥离了一般,刚才还是龙精虎猛,现在瘦骨嶙峋,变成了皮包骨。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实在太过妖邪诡谲。
而大长老苍白的脸色飞快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就连光秃秃的头顶都似有发茬生出,看上去年轻不少,甚至高壮了一些。
吸饱喝足,大长老方才仰头发出一声舒坦痛快的呻吟,散开僧衣,将那已无生机的枯骨掷在地上,看得众人眼皮狂跳。
一枚金钱正巧自从尸体的衣服里掉了出来,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