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秋水清带着李暮蝉和孔雀,转过了长亭,穿了一片火红的枫林,走过一丛斑竹,踏出林荫,又走上一架长长的铁索桥,终于在桥的对面,看见了一个几乎不见天日的山谷。
比起外面的亭台楼阁,这里只似到了另一个世界。
幽暗,寂静。
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只见一线,两侧怪石嶙峋,石壁上还有百十盏长明不灭的燃灯,照亮了一条幽长曲折的小径。
李暮蝉四下瞧了瞧,只一进来,他顿时“咦”了一声,按住了腰间的刀。
却说为何?
原来两侧墙壁竟如“龙凤双环”般生有一股异样的吸力。
秋水清神色复杂道:“这里本是一座矿山,其中蕴藏着不少奇金异铁,也是我秋家先祖当年得以闯下这偌大基业的底气。几百年来,这座山已被开采了九成,鼎盛之时,谷内光铸造师便有一百七十九位,全都是天南地北响誉一时的名匠大家;彼时,每日登门之人不计其数,皆手捧金银,无不是为求一件趁手兵器。”
话到最后,他又神色黯然地幽幽一叹:“可惜,时至今日,已难现昔年盛况,我孔雀山庄山穷水尽,匠师也都遣送殆尽,只留了几位无儿无女,无处安身的前辈在此颐养天年。”
感受着两侧传来的吸力,李暮蝉若有所思。
倒是秋水清的目光一直落在孔雀身上,不住好奇打量。
二人却是从未见过。
孔雀望着这座矿山,眼神发亮,惊叹道:“传闻当年秋家先祖曾机缘巧合目睹有天火坠落于此,遂寻火而至,不想竟得了一块惊世宝铁;后用时三年,遍寻世间诸般金精奇铁,耗费无数心血,终是铸成了天下无敌的‘孔雀翎’。”
“不错,那宝铁实为一块天外陨铁,经天火煅烧,炼尽杂质,坚不可摧。”秋水清点点头,认可了这个传闻,“先祖将其视为神迹,遂在此安家立业,创‘孔雀山庄’。”
三人且说且行,一直走到深处,李暮蝉遂见一侧山壁上还刻有不少密密麻麻的小字,长满了青苔藤草,但还是依稀能辩出俱为人名。
“这些都是进入过这座‘陨龙谷’的人留下的,多为匠师。”秋水清解惑道。
李暮蝉扫了一眼,奇道:“陨龙谷?”
“是啊,”秋水清满目感慨,伸手抚摸过那些已是模糊的斑驳字迹,“这山谷势如苍龙横卧,先祖笃信风水命学,而那天外陨铁恰好落在此龙七寸处,故而名为‘陨龙’;这山也有名字,当年天火烧了足足大半个月,将整座山上的草木焚之一空,方才露出了此谷,烧出了底下的矿石,祖上便取了个‘落凤坡’。”
“落凤坡……陨龙谷……”李暮蝉步伐蓦然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呢喃了几句,“有意思,那‘凤雏’庞士元可就命丧‘落凤坡’。”
秋水清听的一愣,旋即罕见的笑了笑:“彼坡非此坡,公子莫不是也信什么命运之说?”
“怎能啊,”李暮蝉目中神华流转,淡然笑道,“不过,呵呵,这地方说不定真能陨龙落凤。”
越往里走,山石所散发的吸力便越强。
李暮蝉眼皮轻颤,在这一刻,一刹那,他仿佛已做出了某个决定,构想出了一个足能置人于死地的绝杀陷阱,脸上的笑意也为之更浓了。
因为他从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无敌”之说,更没有不败。
“真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啊,最适合用来埋葬绝顶高手了。”
听到他的话,秋水清和孔雀齐齐后颈一寒,拉开了一段距离。
只这一天一夜的功夫,二人已彻底见识了李暮蝉的心机和城府,生怕自己也被搭进去。
李暮蝉温和一笑:“放心,如今咱们几个都是一条船上的,同进同退。”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二人登时退的更远了。
终于,三人走通了曲折狭长的甬道,眼前视野豁然开阔。
尽头处,一排竹寮坐落在草间,不远处还有几只闲庭信步的孔雀。
而在山谷深处,五间老旧的石屋正外溢着滚烫的炉火,火色染红了门户。
没等靠近,已能听到此起彼伏,犹如雨点般骤急的锤锻声飘出,金铁交击,清脆震耳。
许是发现了三人的到来,五位胡须发白,但却体魄壮硕,甚至算得上龙精虎猛的老者忽从屋内迎了出来。
“钟大见过庄主。”
“燕二见过庄主。”
“宋三见过庄主。”
“顾四见过庄主。”
“赵五见过庄主。”
秋水清神情柔和,言语甚是客气:“水清见过五老。”
简单的一番寒暄过后,秋水清遂介绍道:“这便是我孔雀山庄仅剩的五位名匠了,任何一人都能凭铸造技艺开山立派,任何一人但凡走出孔雀山庄也都会被各方奉为上宾。”
为首老者貌若秃鹰,鹰鼻深目,顶上白发根根竖起如戟,浑身筋肉虬结如磐石,老脸粗粝,黑中透红,仿若烧红的老碳。
钟大擦了把身上的浊汗:“可是求取兵器?都在那儿呢,公子尽管挑。”
说罢他随手一指,但见石屋一角居然堆放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