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尽欢笑意更浓,搂她在怀里:“小滑头。”
陆翎也跟着笑,笑过之后,她敛衣下跪:“翎拜见曾祖母,问曾祖母安。”
陆老夫人打进门不止看了她一眼,君臣有别,她急忙扶起这位年少的储君,看她一日长得比一日好,心头大慰:“殿下切莫行大礼,这……”
“无妨。祖母,今日是家宴,没有君臣,只有一家子骨肉。”
家家户户围炉看雪的日子,宫中热闹,大周之外的国土也热闹。
初雪已至,年关就不远了。
南边,不脱鸭鸭国。
这里没有飞雪。
不脱颜穆尔寂寞地看向窗外。
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也有了肩扛一国的壮志。
淡黄色的衣袍裹着瘦弱的身子,她眼神怅然,抬手慢慢关上窗。
“国主。”
“进来。”
不脱颜穆尔坐回位子,捧起一盏香茶。
“禀告国主,外面有两名自称国主旧友的客人,是否相见?”
“旧友?不——”她眼神一变:“等等,先请进来。”
“是。”
……
人被带进来。
白色披风,白色兜帽,兜帽落下来,映出两张教人心悦的脸。
不脱颜穆尔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果然是你们?!”
“小公主别来无恙?”
陆漾笑眼动人,见到这笑,不脱颜穆尔恍惚生出岁月停留在几年前的错觉。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陆漾生了张好脸,最羡慕的那会还曾巴巴地想看她老去的模样。
结果她的心都要老了,枯了,这人还是没多少变化。
再去看眉目精致同样显得年轻出众的桃鸢,不脱颜穆尔摇头笑笑:“羡慕死你们了。”
小公主?
小公主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陆漾自来熟地找位子坐下,还拉扯着桃鸢坐在她一侧:“羡慕?那就别做这国主了,求一逍遥自在,岂不乐哉?”
“逍遥自在?你说的好听!”
不脱颜穆尔不理会她世俗一闲人的悠闲派头,扭头和桃鸢寒暄:“鸢儿姐姐这是如愿了?”
说话前桃鸢用余光瞥了瞥状若乖巧的某人,未语先笑:“现在的生活是我梦寐以求的,走过名山大川,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
看看这天地之大,再者有心爱之人同游,皆为世间可遇不可求的乐事。”
“那我就放心了。”她又问:“那景相呢?”
身为一国之相,哪能得此清闲?
她心有伤痕,久不理会景国之事,有段时日更是连景字都听不得,是以并不晓得桃鸢挂印离去闹出的风波。
一国之重臣,辅国之能臣,说不干就不干,说走就走,而女皇求贤之心不死,执意不放桃鸢提早离朝,先后派人大海捞针寻找三次,最后还是陆老夫人出面才打消她继续找人的心思。
故连着半月女皇心情郁郁,朝堂之上臣子心情低落,无人不念桃相之好。
甚而还有激进亢奋的书生自发组织舰队欲出海请桃相回朝,再为大景国操劳三十年,此事事出不到半日,陆家无反应,深宫竟有默许之意。
还是年少的陆绮身骑小白马出面,慷慨激昂书生不知体恤她人之苦,又有书生言:“为国尽忠,竟是苦?”
彼时的陆小少主人小心气高,娇娇柔柔地坐在马背,下巴轻抬:“怎不是苦?夙兴夜寐竟不是苦?废寝忘食竟不是苦?为国为民,忧国忧民,不过苦中作乐不得已为之。
“今天下太平,陆皇不世功业之基已定,桃相劳苦,为何不能歇?她若不能歇,便是尔等太废物,以至我大景国朝堂不能离一人!更往上者,她不能歇,是吾皇太废物,以至于君失臣,不能进矣!”
十岁出头的小女郎,言辞锋利至极,讽人至深,不仅骂了一群书生,连当朝女皇都骂了。
好在她后头找补一句,将了众人一回:“但,是吗?”
陆小少主人前‘显圣’一回,慢慢悠悠骑着小白马离去。
离去之后,书生恍然顿悟,不能提出海寻相一事,只拱手赞女皇贤明。
这一出祖母写入信中,陆漾想着她聪明灵秀的小阿绮,眉眼弯弯:“鸢姐姐可不是大景国的相了,她现在只是她自己。”
“辞相?!”不脱颜穆尔为之震惊:“她竟能让你走?”
这个“她”是谁,在座的都心知肚明,桃鸢莞尔:“她自然不让走,但谁也没说,不能偷着走。”
“偷着走?”
脑海浮现两人偷偷摸摸出京离国的画面,不脱颜穆尔忍俊不禁:“倒真是你们能做出来的事,只不过……”
偷着走,那人肯定会很愧
疚苦恼罢!
不坐君位,不知君之思量。做了这不脱鸭鸭国的国主,不脱颜穆尔才慢慢懂了那女人的所思所想。
那是个秉持江山为重,情爱为轻的人。
若懂了陆皇,那么也不难读懂桃鸢辞相之举。
功高盖主,自古没几个有好下场。
而贤明的君王不会放任臣子权势过大。
桃鸢为相伊始便以雷霆之势助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