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跟她又贴近了一点。
映入视线的小楼寻常普通,防盗窗都还是老式的模样,总的来说,没什么细细品味的必要。
但若是加上“这是千葵以前住的地方”,连那飘在空中的牡丹花被罩,都好像变得格外温柔亲切起来。
直到走到了单元楼门口,潘千葵才“啊”地小小惊呼一声:“妈妈会不会已经搬家了……”
她过来的时候,满脑子都塞着乱七八糟的想法,想着自己要怎么敲门,怎么对话,怎么跟母亲解释自己的“死而复活”,还有要怎么介绍林暮晃,等等等等。
直到临门一脚了,她才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母亲不一定还住在原来的地址呀!
怎、怎么办!万一妈妈搬家了,她要去哪里找对方呢?
她脑中乱糟糟的一片,情急之下,她连一开始的踯躅犹豫都抛到了脑后,伸手就开始敲门。
咚咚——
咚咚咚——
敲了一会儿,潘千葵才发现,门上新安了门铃。
于是,动静就变成了——
叮咚~
叮咚叮咚~
闹得对面都打开了门,看了她一眼,见是个漂亮的姑娘,多看了两眼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没能成功。
林暮晃扶着门,客客气气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您知道那边……”
他指了指对门,顶着欺骗性极强的明朗笑容问道:“——那边住着的是潘彩梅女士吗?我们是她的远房亲戚,彩梅娘给我们的地址不太全,有点担心走错地方。”
邻居似乎本来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但被他的笑脸一唬,居然当真回忆了一下,歉意地摇着头:“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
说着,他关上了门。
潘千葵在一旁看着,心逐渐凉了下来。
——那不是她以前的邻居。
她还记得,以前住在对面的,是一个陪读家庭,现在开门的却是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
原来的邻居……搬走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小孩念完了高中,自然没什么再留下的理由,大概率是回乡下过悠闲的生活了。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环境,这让她的内心更慌张了。
母亲也很有可能离开了。
当初在这里租房子,就是考虑到她的病情,才选了这个离馥海二院最近的小区。
现在她既然已经“去世”,母亲离开这里,去往他处,似乎也很顺理成章。
或者,更进一步,母亲可能结识了新的男人,在爱情的鼓励下,她步入了新的婚姻,也有了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住在这里了。
“这里不会没人住吧?”她忐忑地看向林暮晃,揪住他的衣服下摆——这个动作,她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也有可能是不在家。”林暮晃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要不然去安全署问问看?那里应该能查到一些消息吧?”
“我们这里不是叫安全署啦……”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最近的一家派出所,离这里只有200米,很快就能到。
——但她没有走到那里的机会了。
一阵塑料袋“窸窣窸窣”的声音从她的下方传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面容沧桑、满头银黑交杂的中年女人提着菜,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中年女人全身穿得素净朴实,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仿佛是买大了一个尺码,却也懒得去在意合身不合身的问题。
那张泛出黄褐的脸,若是仔细瞧,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和气势,但如今却好像一根衰败了的稻草,枯萎着将将地活着。
她买的菜不多,只有一个人的分量——
一根胡萝卜,一根黄瓜,还有半斤搅碎了的猪肉末。
这是她一天的食物。
潘千葵的脚步骤然一滞,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妈妈!
她想说话,但先一步涌上来的,却是堵塞住的喉咙异样感,仿佛有人将一团破棉絮直接按进了她的嘴里,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因此,她眼睁睁看母亲偏过头,似是打算从她的身边绕过去。
*
好挤。
老小区的构造注定了楼梯并不宽敞,遇到人了,都要稍稍侧个身才能勉强不打架。
这俩小年轻,又不上又不下的,是要什么?
薛彩梅的眼睛有些麻木地往上扫,但很快又不感兴趣地又垂下去,身体缓慢地往旁边歪侧了一下,打算从他们身边绕过去。
但很快,她便疑惑地抬起了头。
对方着实是不会掩饰,因此,薛彩梅难得注意到了:那个穿着白裙子的丫头,好像一直在看自己。
她想起来,以前小葵也最喜欢穿白裙子了,因为不耐脏,她还说过女儿好几次。
如果能重来的话,她一定不会对女儿说那种话了,家里反正也有了洗衣机,穿什么颜色的裙子不是穿……
将视线随意地往上抬了抬,在那张清冷姝丽的脸映入眼中时,她的动作骤然凝固住了。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