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千葵都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呆了多久了。
先后来了好几批人,按着她抽了好几管子的血——因为“壳”的质量不太好了,在挣扎的过程中,她的皮肤发出了跟报纸一样的“呲啦”声,紧接着,血就从开裂的口子里淌了出来。
大家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但在愣了几秒钟后,一个人最先反应了过来,高喊着“别浪费了”。于是,剩下的人又七手八脚地把她按住,拿玻璃皿把淌出来的血给兜住了。
在血凝住以后,潘千葵还听见有人嘟囔了句“这就没了?”——紧接着,针管的冰凉感就探了进来。
潘千葵也不知道他们抽走了多少血,只知道自己眩晕了好一会儿。抬起手时,发现手臂已经被抽出了淤青。
那些血被拿去干什么了,潘千葵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这群人想要她的血想疯了,不然不至于说出“好了好了,别太贪了,再抽下去她要死了”这种话。
在半梦半醒间,她依稀听到有人在轻声叫她:“小潘?”
这声音实在是非常耳熟,但出现在这里,却总是让人有那么一丝违和感。
师父……?
他怎么会过来看她?
封天宁的声音十分沉痛哀伤:“在我们接到小公主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如果再不把她保护起来,我不知道她还会被失控的妖袭击到什么地步……”
她眼皮沉沉地黏着,根本就睁不开,只能听着卫承乐一字一句道——
“害你变成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
一截飞旋的手术刀甩了过来,寒光四射,比起冬日的寒风还要叫人骨头打抖。
茯苓稍稍一偏头,但那把手术刀在他闪避过去以后,竟然又回旋了过来。
宛如砍瓜切菜一般,手术刀把两只妖从腰部截断,但它的冲劲却依然强横,最后钉死在了第三只妖的心脏处。
黑色的汁水淌了出来,溅在枯草上,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法凌……你怎么来了?”
楼法凌若无其事地抬起手,一收一甩,五把手术刀呈扇形向外飞旋,像是镰刀收麦子一样“咻咻”就放倒了一群妖。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才道:“港口被控制住了,没大事了。听说某人这边抵挡得很辛苦,我就回来帮帮忙啦~”
她说得是轻描淡写,但从沾满血污的衣服和手上的伤口来看,这场战役打得绝不轻松。
刘宣良道:“辛苦了。”
“不辛苦,又多了不少以前没见过的好东西,拉回去够我剖两个月了。不过,安全署来得特别快,快到会让我以为有人提前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
“还好,幸好罗氏的药剂及时突破妖物的封锁,给送进来了,有药就能抢回不少人命。”
楼法凌笑了笑,那笑容似乎深藏了一些复杂的含义:“这一夜过去,罗家的声望恐怕会达到如日中天的水平哦~‘救世主’也不过如此了吧?”
刘宣良听不懂她在阴阳怪气什么,但他也无暇去思考这些东西了,只能就这样将将放过。
楼法凌提高了音量,对茯苓道:“我说啊……你们再不跑的话,真的会被包饺子哦?”
天御塔被夺回。
穹海港被安全署的异能者驻扎。
西琴大坝锁死了闸位,妖物尽数被杀死。
跨海大桥处于争夺状态,但战线正在一点点往不利于妖的方向发展。
总结一句话——
妖物气数已尽。
这一晚实在是过分漫长,但好在,在天光即将刺破黑夜的前夕,人类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茯苓笑了起来:“能狂欢这么久,我很意外。在我的估算里,我以为只能持续一个小时,撑到三个小时已是极限,但现在,我摸清楚了,你们人类,确实是安逸太久、平静太久了,才会表现得这么……这么不堪一击。包括你,刘老师。”
说罢,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不,并非是“消失”,而是速度太快造成的视觉错觉。
眼睛一眨的功夫,他下一次出现,便是在刘宣良的身边。
九条狐尾在夜空中飘荡摇摆,茯苓锐利的狐爪正抵在刘宣良的心口位置,但却再难进一寸了。
只是……
“一直在大后方带学生,敏锐性和战斗直觉,都降低了呢……刘、老、师。”
一丝血痕蔓了出来,刘宣良的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到底,是被他伤到了。
随即,蓝紫色的光芒释放出恐怖的冲击力,但茯苓却像是早知道他会用这招反击似的,早在那之前就跃至几十米开外了。
疯狂大胆,却又毫不恋战——极其矛盾的性格。
“今晚先就这样吧……只带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妖出来,实话实说,我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你们这么弱,真不该这么谨慎。”
茯苓的声音遥遥传来:“刘老师,楼老师,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把你们的头颅当庆功的酒杯。”
刘宣良捂住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