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住了。
如果放别的时候,她大概早琢磨出林暮晃的情绪似乎不对劲了,偏偏这会儿被嫁衣影响着,又是“吃饭”到一半被人强行夺了食,大脑运转速度直接掉到了最低速。
混混沌沌间,她听见少年貌似“温良和顺”地问道:“他哪里做得比我好,我来学习学习。我学东西的速度还算快,大概很快就能超过他……嗯,千葵,告诉我吧?”
哪里、好?
潘千葵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捏住了命运后颈肉的鹦鹉,除了把他的话再复述一遍,她竟然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怎么办,男主他太好学了,太上进了,而她却完全帮不上忙……!
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会先跟系统商量好对策,列出个一二三四点理由——嗯?系统呢,系统怎么感觉似乎很久没说话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就无暇再去顾及这件事了。
“吱呀——”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转轴声,紧接着便是锁舌“卡”一声嵌进门框中。是被风吹的,还是被无心路过的人撞上的呢?
真正的原因她自然不可能知晓了,她只知道,那道细窄的亮色,倏地一下便在视线中消失了。
怎么办,万一等会儿她突然狂性大发,男主真的要跑不掉了……
在几乎全黑的环境中,视觉被暂时剥夺,其他的感官反而越发清晰起来,不管是床褥下陷的细微弧度还是衣物窸窣的摩擦声,乃至她的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有存在感。
“还是想不起来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回忆一下?”
直到被少年触到了手背,她才发现,她此刻的情绪出奇的紧张,证据就是:她的手一直抓着身下的被子,攥得死死的。
她在紧张些什么?难道是怕自己再次进入丧尸啃人的模式吗?
她不太懂,但有一件事,她可以肯定——
在林暮晃靠过来以后,她的注意力似乎就不在食欲上面了,脑中只盘旋着一句话——
他到底想做什么?
——倒是也没做很过激的事,只是慢慢悠悠地将她的手翻过来,再温柔地将她紧握着的拳一点点抻开。
他的动作很是细致耐心,像是在哄着一只蜷缩的小刺猬摊开柔软的肚皮,将最不设防的那一面展示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按了上来,冰凉的手套压着她的掌心,温暖的指尖虚虚地探着,直至和她十指相扣——这个动作她之前分明也做过,但这会儿被他重复出来,却好像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感。
“他也会这样碰你吗?”
——他怎么还没忘记这件事,这是沉浸在学习的气氛中无法自拔了吗?但这种无用知识也没必要学得那么努力吧……
“也会抱着你吗?”
——只被你抱过呀!
“他的血你也喝过吗?”
——这个真没有!
“谁的血更好喝一点,是他还是我?”
——都说了没有呀……能不能不要什么都跟别人攀比,就算你是男主,也没必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较这种没必要的劲吧?
而且……
为什么,能一直保持着这么游刃有余的样子呢?
落在耳中的声音一直维持着平静稳定的语气,仿佛在莫名其妙心慌不安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
原来,他对待友情值为0的人,真的可以做到这么淡定又置身事外啊。
一直没听到友情值上涨的提示,即便这会儿是迷迷瞪瞪的状态,潘千葵依然本能地感到了些许挫败。
并不仅仅是因为任务进展缓慢,更多更复杂的原因她说不出来,她只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中真切地这样想着——
好想和林同学成为朋友啊。
她很清楚,她只是他生命里不值一提的路人,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他面前及时地死去,以便他能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她会很快消失在他的记忆里,成为“很久以前”的故事中最轻描淡写的一笔,又或许,她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切她再明白不过了,还是忍不住想着——
要是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想被他真正地映进眼中,而不是仅仅被当做“需要被保护的目标人物”——但是,提出这样地要求,会不会显得太过于冒犯呢?
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滚烫的凤凰血滴落在舌尖,又顺着喉管流淌下去,甜腻的香味像是将大脑泡进了葡萄酒里一般,醺得她晕乎起来。
在一个冲动下,她说出了放平时绝对说不出口的话——
“你、不要讨厌我呀……”
*
“你不要讨厌我呀……”
他愣了好一会儿。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吗?还是……把他错认成别的什么人了呢?
见他没说话,她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林同学,真的有那么讨厌我吗?”
“……怎么会。”
这种想心甘情愿献上所有的感觉,绝不可能是讨厌。
但是……
如果不是讨厌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嫁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