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礼微微垂眸。
顾馨之扫了他一眼,不敢掉以轻心,笑道:“倒不是,谢先生嘴巴比蚌壳还紧,哪会跟民女说这些。”
中年人“哦”了声,好奇问道:“那是何处露了破绽的?”
顾馨之指了指阿煜。
阿煜瞪大眼睛:“我没有,顾姐姐休要冤枉我!”
顾馨之笑眯眯:“你当然没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中年人,也即是当朝皇帝跟着笑:“确实,阿煜年纪小,确实是瞒不住。”
美颜妇人自然便是当朝皇后了。她看看自家儿子灰扑扑的一身,忍不住发问:“方才柳先生、阿煜在玩什么呢?看着仿佛很有趣。”
顾馨之还待答话,柳老抢先答话:“是四人三足,人多的话,亦可五人四足、六人五足……这是顾家丫头想出来的竞技游戏。”他端着架势,语气正经,“这游戏既要求个人能力,又要兼顾队友协作,很是不错。老朽建议,书院、蒙馆应当大力推广。”
皇帝失笑:“这般好?”他打量柳老,笑道,“这游戏,看起来不太得体啊。”
柳老神色严肃:“万物皆学问,处处有文章,岂能为讲究得体放弃进步?再者,沾尘滚土便是不体面了吗?我大衍农人千千万,天天在泥里打滚,方保我大衍千万百姓衣食充足。这话,旁人能说,皇——您却不该说。”
义正辞严、大义凛然——
若是这段话原来不是出自她的口就更像是那么回事了。顾馨之差点喷笑,急忙低头,假装挠痒痒才掩住笑。
谢慎礼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自然发现端倪,下意识便看了眼自家那着短打、脏兮兮的先生。
那厢,皇帝却是怔了怔,拱手:“先生教训的是。是我着相了。”
柳老神色稍缓:“是老朽言重了。不过,顾姑娘教的这些竞技游戏,确实意义非凡……”他沉吟片刻,接着又道,“老朽认为,或许,军中亦可引进。”
皇帝诧异:“先生如此推崇?可否细说一二?”
柳老点头:“这是自然。这类竞技游戏分为数类,第一类——”
“等等。”顾馨之见状,连忙打断他们,“几位若是不介意,不如移步庄子,坐下详谈?”
皇帝哑然:“瞧我,都把正事给忘了。”他朝柳老道,“我还有事,今日怕是不方便与柳老探讨了。待我忙完,定请先生为我详细答疑。”
柳老忙拱手:“自当国事为重,您请。”
皇帝颔首,再朝顾馨之点点头,才转向谢慎礼:“朝事繁杂,我这千头万绪的……还望先生多多体谅,早日回来帮我。”
谢慎礼拱手:“谢某定会尽快处理完琐事。”
皇帝:“……”他扫了眼顾馨之,没说什么,只道,“那我静候先生佳音。”
皇后也朝他们点点头。
俩人便打算带着阿煜离开。
阿煜却不走,低着头,哼哧哼哧道:“爹、娘,儿臣——我,我想留在这里跟顾姐姐念书。”
帝后齐诧。
皇帝接着皱眉:“我们离家多日,你也不说回家陪陪我们?”
阿煜忙道:“我也想你们的,我回去陪你们几日,再回来这里可以吗?”他眼巴巴地看向皇后。
皇帝:“……”
皇后不解:“阿煜,我们不是说好了,让谢先生带你读书习武的吗?”
阿煜嘟了嘟嘴:“先生教的,不如顾姐姐教的多。”
皇帝板起脸:“胡闹,她——”想起什么,看了眼谢慎礼,咽下到嘴的话,接着道,“你谢先生文及探花,武能安邦,文武双全,天下谁出其右?这般先生,你哥都没讨着,你还敢嫌弃?”
阿煜嘀咕:“柳爷爷也在呢,他还是谢先生的先生呢,他不是更厉害吗?”
众人:“……”
顾馨之再次低头装挠痒。
阿煜偷覰了眼皇帝,再次低头,套着可爱虎头鞋的脚在地上划啊划。
皇后扫了眼,顿住。这是顾家姑娘给阿煜新制的鞋子?还挺可爱的。这般想着,她顺势看向阿煜身上衣物,然后呆了呆,下意识伸手去摸——
是香云纱。
阿煜方才与小伙伴们在泥地上竞赛,滚了一身泥尘,整个人灰扑扑的,但,他身上穿的确实是轻薄的香云纱。
许是觉得带着浅斑的褐色纱绸古朴老气,衣衫背腹皆加了装饰,皆是彩布拼接而成的小老虎,两者仪态各异,却都可爱喜人。
她却皱起了眉。
那厢,皇帝正要教训阿煜:“柳先生还要照看琢玉书院,怎会天天在此指点你?休要胡闹。”
阿煜嘟嘴。
皇后却看向顾馨之,语气稍冷道:“听说顾家家底并不殷实……这段时日,想必让顾姑娘破费了,回头我会让人送上谢礼。”
皇帝诧异。不是在说阿煜的读书问题吗?
“怎么了?”他问。
谢慎礼也微微皱眉,虚拢在腹前的手捏了捏,凝神静听。
皇后却摇头:“无事。”拉住阿煜,“走吧,玩了一个月,该收收心了。”
阿煜扁嘴:“娘——”
顾馨之却没漏看皇后方才的举动。若是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