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甩袖离开,顾馨之只觉这老头莫名其妙,转头就叮嘱香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说不定那人就是来打秋风的。
香芹受教了,拍着胸口说下回绝对不会被人蒙骗。
顾馨之持怀疑态度。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她转瞬就丢到脑后,转回去继续研究她的花花草草。
另一边。
正在家里看书练字的谢慎礼却被再次喊去琢玉书院。
他以为有事,打马飞奔出城。
到了地儿,刚看到人,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谢慎礼:“……”
他从一大堆之乎者也、引经据典里翻出重点,皱眉,“您是说,顾家姑娘对你无礼?你什么时候见她了?”
柳山长顿住,含糊道:“我哪有去见她,就是巧合,巧合!”继而又忿忿起来,“世上怎会有如此无礼之人?竟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客人扫地出门,可恶至极,这般无礼之人,若是成了当家主母,必定败坏门风!!”
谢慎礼:“……先生,你去庄子找她了?”
柳山长:“……胡说八道,这般小儿,值得我去见吗?我、我就是去踏春!对,我那是踏春!我是去观山赏水,聊表诗兴!”
都过了端午了,还踏春……谢慎礼头疼:“先生,你没事跑去找她作甚?”
柳山长瞪他:“我何时去找她了?!”声音转弱,“要不是那边十里八村找不到歇脚的地……”
谢慎礼无奈。他一路着急着慌赶过来,生怕这位老人家出什么事,结果……
他暗叹了口气,道:“说吧,好端端的,她为何赶你?”
柳山长当即来劲,如此这般一顿控诉,完了还嫌弃道:“好好一姑娘家,也不知道干净些,脏兮兮的,如何见人?”
谢慎礼捏了捏眉心,问:“先生,你知道她是开布坊的吗?”
“废话。”柳山长很是不耐。
谢慎礼:“那你知道,她那些颜色新颖的布,都是自己染出来的吗?”
柳山长诧异:“她染的?”他不理解,“为什么不找匠人干活?”
谢慎礼耐心解释:“她手里没什么钱,只能自己来,仿佛也有几分天赋在其中。而且,学生看她,是有几分乐在其中的。”
数月前,他去庄子找刚刚和离的顾馨之时,她便是满身泥水,彼时他还产生了误会,让人去打听,才知道她只是在研究布料染色……虽然他不甚明了染色为何与泥巴相干,但,无伤大雅,人各有爱而已。
柳山长皱眉:“这等匠人活计,难登大雅之堂,你既要娶她,往后便让她停了吧。”
谢慎礼想了想,道:“先生,学生正是看上她这份磊落坦然与坚韧不拔,为何在娶她进门后,却要掩去她这些优点?”
柳山长惊了:“你将这些奇技淫巧定为磊落坦然、坚韧不拔?”
谢慎礼:“她一闺阁女子,无依无凭,能放下身段,自学染布技术,担起家计,赡养寡母,为何不能称坚韧不拔?世人多轻匠人,她却从不自伤其业,更不会隐而不露、避而不谈,自然也算得上磊落。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倘若这不算坚韧,何谓坚韧?”
柳山长默然,他不期然想起顾家庄子大堂上那幅对联……半晌,他犹忍不住嘀咕:“那她赶我,是为不敬尊长。”
谢慎礼:“……先生,你不是说,只是路过吗?那她知道你是谁吗?你说她身上衣物脏污,可见是正在忙活布料之事,你临时到访,她依然出来见你,已是礼遇……想必你是见面便教训她了吧?”他轻咳一声,“她性子较为……直爽,您多担待。”
柳山长气愤:“我为何要担待?这哪是直爽,这分明是无礼。不管我是谁,我这般年纪,她不说敬着点,还赶我,就是不对!”
谢慎礼挑眉:“先生,你这叫倚老卖老了。”
柳山长恼羞成怒:“谢慎礼,你高处呆久了,如今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
谢慎礼无奈:“学生不敢。”他放低姿态,“先生,因学生拖累,她如今已被世人所指。请您看在学生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柳山长:“……你连累她你自己去与她道歉,我为何要替你扛着。”
谢慎礼难得叹气:“待风头过去了再说吧,上回见她,已被她嫌弃,短时间内可不敢叨扰她了。”
柳山长恨铁不成钢:“这人还没娶进家门,你就开始惧内,像话吗?!”
谢慎礼轻咳一声,道:“这是爱护,怎能说是惧内呢……再者,这也是跟先生学习的。”
最近被柳夫人赶出家门的柳山长:“……”
于是,还未坐下喝口茶的谢慎礼就被山长大人轰出了书院。
谢慎礼:“……”
……
又过了两日。
柳山长憋不住,再次晃悠着马车来到顾家庄子外。
书僮熟门熟路上前拍门,用的还是那个理由。
看门的婆子打量了他们的马车一眼,哼道:“上回就想来打秋风了,害我老婆子被香芹姑娘一顿念叨,这回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砰”地一声,把院门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