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有条家规,正室五年不孕,方能纳妾,违令者,逐出谢家。若是家主还是谢宏毅他爹便罢了,偏偏……反正,谢宏毅至今不敢将张明婉接回谢府,还将其瞒得死死的。
虽说他现在和离了,但把人养了两年……
谢宏毅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解释道:“小叔,我不是——婉儿家里出了事,父母已经没了,一个姑娘家,日子如何过得下去。我、我、我只是帮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在谢慎礼淡漠的视线下,闭上了嘴。
“谢大人,”张明婉突然开口,轻声细语,柔软又卑微,“请不要责怪宏毅哥,宏毅哥是个好人,若非有他,三年前我家中遭遇横祸之时,世上便再无张明婉了……”说到这里,她开始哽咽。
谢宏毅顿时心疼了:“婉儿……”
张明婉摇头:“宏毅哥,让我说完吧……”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望向神情平淡、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谢慎礼,接着道,“但我与宏毅哥相识三年,相知相爱,若非谢大人为一己之私,威逼宏毅哥另娶他人,此刻会是什么结果?”话说到此,语气里已带了几分怨恨。
谢宏毅心头发软,走前几步,握住她的手:“婉儿,你放心,我、我定不会负你。”
张明婉轻轻抽噎:“对不起,宏毅哥,我失态了……实在是……”
“我知道,我都明白……苦了你了。”
“宏毅哥。”
“婉儿。”
俩人握手对视,含情脉脉,就差当场来个KISS诉情。
顾馨之:噫,好肉麻。
她看向那位不动如山、端坐门口的谢太傅。
条凳不高,他那双大长腿有些憋屈的曲起,两手安安稳稳地搁在腿上,坐姿端正又古板,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
唔?不对啊。
顾馨之又看了他两眼。虽然面无表情,但她总觉得,谢慎礼现在比较像是……气到不想说话。
许是她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谢慎礼深眸一转,直直对上她。
顾馨之眨眨眼,朝边上努努嘴:看她干什么,看热闹啊。
谢慎礼仿佛看懂了,慢吞吞挪开视线。
这眼神机锋不过几个呼吸,那对鸳鸯也终于回过神来。
仍然是张明婉开口。她语带哽咽:“谢大人,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谢家。宏毅哥能帮我,我已是感激非常……我现在只想好好跟着宏毅哥……求谢大人成全,求顾姑娘成全。”说完,“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还是朝着顾馨之。
顾馨之正津津有味地看戏呢,突然被拉进剧目里,还被跪了个瓷实,汗毛都吓得飘起来了,迅速起身避到一边——开玩笑,奴仆她都没好意思让人多跪,这姑娘是要折她的寿吗?
那张明婉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说什么都是错。”
顾馨之确认自己没被跪正才敷衍应道:“嗯嗯,然后呢?”
张明婉:“……虽非我所愿,但这两年因着我,你确实受了些委屈,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记恨宏毅哥,他只是为了我才做了错事……”
顾馨之:“可不是,宠妾灭妻——哦,你连妾都不是。谢宏毅要是当官,早被言官骂死了吧。”
谢宏毅生气了:“你好好说话,若非你,婉儿哪至于受这般多委屈,你休要针对她!”
顾馨之没好气:“她委屈又不是我造成的,关我屁事。”
谢宏毅:“……”
张明婉暗自咬牙,继续往下说:“……请顾姑娘念在我不曾伤天害理、不曾对不起你的份上,给我留几分生路——”
“打住打住。”顾馨之满脸黑线,“什么叫我给你几分生路?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明婉震惊,继而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你、你竟不愿容我?”
谢宏毅搀扶她起身,心疼道:“她若不容你,我定然不会再娶她的。”
顾馨之:“……”她皮笑肉不笑,“谢宏毅,你做什么春秋大梦,还想娶我?你小叔同意了吗?”扭头,威胁地瞪向某人,“我说对吗,谢大人?”
谢慎礼:……倘若他回答的不对,这称呼怕是又要改回“五哥”。
他暗自无奈,掸了掸衣袖,终于站起来。
“顾姑娘所言不差。”他看向谢宏毅,“我已说过,你跟顾姑娘的亲事已作罢,为何又出此言?”
谢宏毅睁大眼睛,看看他,再看顾馨之,呐呐:“可是,馨之今日去府中找您,不是——”
“打住打住!”顾馨之很头疼,“谢公子,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请你规矩点,叫我顾姑娘,好吗?”
谢宏毅愣了下,解释道:“我们毕竟夫妻两年,一时改——”
顾馨之打了个激灵,一把抱住可怜的自己:“请不要再提起这种事,我犯恶心。”
谢宏毅顿时不悦:“我已经不计前嫌,准备再次娶你,你不要——”
“谢大人!!”顾馨之扭头怒瞪置身事外的某人,“你真当我请你来看热闹的吗?”
再一次置身事外的谢慎礼拱了拱手,慢条斯理道:“这场热闹确实有趣,多谢顾姑娘款待。”
顾馨之哽住,跟着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