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俭让十分郑重地代替妹妹李俶君,向小妹妹李俪君道歉。
李俶君确实言行不妥当,过于无礼,也有忘恩负义之嫌。但这是因为她受到了旁人的蒙蔽,被人欺骗了,误会了继母陈氏与小妹李俪君的为人,才会犯下这等大错。她本质上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坏孩子。
李俭让希望能让妹妹认清事实,也相信她早晚会清醒过来的。他们与李俪君本是同父所出的亲手足,又都失去了母亲,可以说是同病相怜,将来应当相互扶持,互敬互爱才是。
李俪君对李俭让的说法不置可否。她虽然接受了这位兄长的道歉,但也直白地表示:“大姐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兄长的话。她现在依然认定杨娘子才是最可靠的亲人呢。兄长想要说服她,恐怕是任重道远。若是兄长真的下定了决心,不如先查看一下她身边侍候的人是否还忠心如故。若大姐身边有那真正眼明心亮能谏言的忠仆,她就不会总是轻易被人糊弄了。否则,就算大姐一时相信了兄长的话,回头身边人一进谗言,她便又会把你的话抛到脑后了。”
李俭让深以为然。他暗暗懊恼,自己竟然从没想到过这一点!回头他需得跟祖父隋王与外祖母杨老夫人商量一番才行。妹妹李俶君身边侍候的人,有许多都是多年的老资格了,若是忽然换人,只怕妹妹生活上会感到十分不习惯,得同时补上可靠又贴心的人手才是。这方面,他自己是没办法的,只能向长辈们求助了。
李俭让的侍从轻手轻脚地走进灵堂来唤他:“大郎,有几位贵客来上香了,嗣王让你去见一见。”
李俭让点点头,回身对李俪君道:“四妹妹,你身上还有伤,需得多加休养,别在灵堂里待太久。这里有为兄呢。我已经跟阿翁说过了,嗣王妃的后事,该由孝子做的事,全都由我出面。阿翁同意了,阿耶……也没有反对。”
李俪君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兄长此话当真?!”李俭让可是元配所出的嫡长子,竟然愿意给继母摔盆么?连嗣王元妃大杨氏去世的时候,隋王都因为李俭让年幼多病,不肯叫他受累,把孝子的活交给亲兄长宁王的一个孙辈代劳了。李俪君本以为父亲李玳会让小杨氏所出的四郎李温良去做陈氏的孝子,心里还觉得有些恶心,打算想个法子说服窦王妃,借二叔的两个儿子之一出面呢,万万没想到李俭让会毛遂自荐。
若是李俭让能担当起孝子的重责大任,李俪君心里自然是乐意的。不是因为他是嫡长子,身份足够尊贵,而是因为他明辩是非,懂得感恩。就冲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李俪君相信自己的母亲陈氏也愿意有这么一个儿子。
但她心里还有些顾虑:“阿翁答应了?阿耶也愿意吗?杨老夫人和她的儿子们可知道了兄长的打算?”
李俭让沉默了一下:“阿翁答应了,阿耶没有反对。外祖母担心我的身体会撑不住,觉得让四弟出面挺好的。我觉得……嗣王妃救了我的性命,论礼法,论情理,我都该回报一二。外祖母听了,也就不再反对了。”
李俪君挑了挑眉,微笑道:“兄长出面挺好的,小妹在此谢过了。论理,兄长也该时常在人前露露脸,叫世人知道你才是阿耶的嫡长子,知书识礼,孝悌仁义,在宗室子弟中也是拿得出手的。否则,你总是在家养病,外人提起你都说你病弱不起,不堪大任。若是圣人哪日要用隋王府的继承人,又有谁会提起兄长来呢?”
李俭让听出她话里有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侍从已经在催促了,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四妹妹好生休养,为兄得了空便去看你。”便转身离开了。
李俪君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灵堂门外,便收回视线,安安静静地跪坐着。
李慧君又凑了过来。她方才乖巧地后退两步看戏,实在是看得心中直喊大开眼界。她万万想不到李俶君那任性的性子,在今天这种场合里也敢发作,更想不到李俭让与李俶君这对嫡亲兄妹还会有争吵的时候。听了李俭让与李俪君的对话,她好象也猜到了某些秘密。
她有些按捺不住了,见周围没有了别人,便上来问李俪君:“四妹妹,方才你跟大姐姐说的那些话……是说杨夫人对他们不怀好意?你胆子好大呀!居然真的敢说出口。你就不怕大姐姐向大伯父告状?”李俪君小时候已经吃过很多次这种亏了,所以近几年她再也没有驳过李俶君,随后者怎么骂都忍住了气,受不了就转身走人。李慧君好几次都看不过去,却没想到,原来四妹妹还是有脾气的。
李俪君却笑笑道:“就算大姐向阿耶告状了,也很难说阿耶会不会为此骂我。杨娘子在大姐面前颠倒黑白,也要阿耶肯认才行。这么明显的谎言,阿耶听了,只会觉得杨娘子多事。他一心要替爱妾遮掩,爱妾却不肯领情,还要节外生枝给他添麻烦。你说他会不会觉得生气?”
李慧君眨了眨眼:“四妹妹,一天不见,你变了好多呀,从前你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李俪君冷笑:“我做个乖巧柔顺的小娘子,又有什么用?本以为亲近的姐姐张口就骂我的亲娘,抬手就要把我推下山杀死。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亲爹却偏心我的仇人,不肯为我做主。我若还象从前那样柔弱忍让,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