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生长蔓延着,甚至铺在了路上,没有修剪和打理。
在那一簇簇一团团的切花月季中,有些小家伙要开败了,却未被剪下来,只是悬挂在枝头上,蔫哒哒的,任凭花瓣凋零。
穆莎在花庭中央见到了玻璃花房的主人。
那身形单薄的青年背对她坐在椅子上。
他长长的浅金色发丝披垂在雪白的衣服上,不止不见那薄薄的黑雾,还比以往更清透明亮了一些。
他身体中的黑暗已经被驱散了。
但是……那颗心却蒙上了再也无法散去的阴翳。
他问道:“您来做什么?”
“您应该知道,我现在不会想见到您。”
那声音很平静。
只是,嗓音里还带着点哑,像是哭喊过的模样。
穆莎绕过去,将盒子放在桌上。
她说道:“我是来送还光明之心的。”
“抱歉,我知道,我不该出现在您面前。”
“但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也实在不敢随手把它放在花房门口,还是当面交还比较好。”
她转过身去,扭头就要离开。
瑟斯顿淡淡地问道:“您以为,这样我就能够原谅您吗?”
穆莎深吸了一口气。
她说道:“不能原谅,那就恨我吧。”
可是,那发色浅金的青年,却纠结极了。
他说道:“这不是您的本意。”
穆莎说:“但是,我的错误无可推卸。”
瑟斯顿那张和神明有三分相似的清冷面庞上,一双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
他似乎是极为挣扎的模样。
最终,他抬起手,抚平了自己的眉心。
“穆莎小姐,父神复活我,是为了不让您难过,他使用的也是您的花瓣。”
穆莎想,或许是伊提斯的行为早就已经炸了她的脑子。
现在再听见这样的事情时,她竟然没有露出一丝迟疑和惊讶。
瑟斯顿说:“不仅如此,他还告诉我——”
“我作为神子的一生已经结束,我因您而复活,所以,以后我属于您。”
穆莎狠狠地拧起了眉毛,她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瑟斯顿说:“他太无情了,对吗?”
“就是这样的,穆莎小姐。”
“我们的神明,我们神子视为父亲的那人,他就是这么无情。”
“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是不能选择生,而能选择死——这份选择,是每一个生命的自由。”
“而我,连死亡的权利和自由也被剥夺。”
“我以前以为我是他的子,后来以为自己是他的臣。”
“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可以随手拿捏的物品——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没有自我,死生都不由己。”
过去他将自己的一切,交到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手中。
银发神明拒绝了这一切,认为他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但是,他终于掌握自己的命运,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跳出了这个对他而言堪称牢笼的世界。
创世神却又控制了他,把他从沉眠中叫醒,关回了笼子里。
瑟斯顿淡淡地说道:“当然,我身为神子,我的生命,就注定被摆弄在神明的手中,这很正常。”
“但现在,我想要反抗这种正常。他折辱我的自尊,践踏我的性命,所以,我要反抗他,报复他——”
他轻轻地抬起眼睛,那色彩浅淡的瞳眸,被一层薄薄的水雾笼罩着。
那些水汽如同冬日的雨水,冰冷刺骨。
“但是我太无能,我反抗不了他,也报复不了他。”
穆莎面色平静的,听完了他的话。
她问:“所以,您就选择通过我来报复他?”
“您打算怎么做,绑架我,用刀抵着我的脖子,逼他给您道歉?”
“您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他的道歉不会是真诚的,也毫无意义。”
瑟斯顿怔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做那种事。”
“穆莎小姐,尽管我责怪您,迁怒您。但我知道这不是您的本意,我
做不到去伤害您。”
他在为神宫做事的时候,回护他的父神的时候,不分黑白,就会狠下手去杀一个人。
但是,在为他自己而行动的时候,就连报复人都要找合适的理由。
穆莎问:“那么,您想怎么做?”
瑟斯顿淡淡地说道:“我不清楚您是否真的有错,所以,我也用我分不清楚是不是报复的方式来对待您。”
“我要让您离开他。”
“我要告知您真相,让您醒过来,看清这个神的真面目。”
穆莎点了点头:“没关系,您说。”
“反正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和他分手。”
瑟斯顿:“……”
瑟斯顿沉默了半晌。
他缓缓地说道:“穆莎小姐……您总是会超出我的预料……”
穆莎道:“连你们的神都没有办法预料我。”
“说吧,瑟斯顿先生。”
“麻烦您给我一记重锤,让我狠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