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放晴,不过一日的功夫,雪便化了个干净。
因为雪并不厚,当天融化的雪水蒸发了个彻底,连路面都变得极干,丝毫不影响出行走路。
十一月初的京城,空气中寒意十足。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摊位聚集,人头攒动,可谓十分热闹。
唯独聚味斋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即便是路过之人,在看到聚味斋时,亦是下意识躲远了一些。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最终停在了聚味斋的大门口。
有人从马车上下来,站在聚味斋门口打量了许久,而后到旁边的一家首饰铺子门口,问询在门口迎客的伙计,“敢问,这聚味斋的主家在哪里住?”
“你要打听胡家?”伙计有些诧异,“你打听胡家做什么?”
“想问一问胡家,这聚味斋是否肯卖。”
“你要买聚味斋?”伙计惊呼一声,人也是往后退了两步。
音量不小,引得铺中其他伙计,乃至路上的行人,首饰铺中的客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在片刻沉寂之后,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竟是要买聚味斋?”
“好大的胆子……”
“大约是外地来的,不知情吧。”
“啧!”
孙掌柜看众人反应如此大,眉头皱了皱,“这聚味斋是有什么不妥吗?”
“自然是有大不妥了。”伙计满脸惊恐,亦是满脸为难,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孙掌柜会意,往伙计手中塞了一小块银子。
那银子有一两重。
伙计在袖子里捏了捏银子的质感,又掂量了一番,顿时喜笑颜开,“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在下姓孙,在青河经营一家牙行。”孙掌柜如实回答。
“原是孙掌柜,失敬。”伙计恭敬行了礼,将孙掌柜往旁边拉了拉,小声道,“孙掌柜是经营牙行的,也难怪会找上聚味斋来,想来是听闻聚味斋生意落败,又是老字号,便想着捡个漏,低价买入,往后高价卖出,好赚上一笔?”
“到是叫小哥看出来了。”孙掌柜笑着应下,“牙行嘛,本就是这样的生意,将这铺子挂到我们牙行去,若是有客人想买,好歹也能赚上一些钱。”
“聚味斋几十年的名声,又在京城这样的位置,就算只拿上半成的银子,也能赚上许多呢,只是看众人反应这模样,这聚味斋里头似乎有什么不妥?”
“我远在青河,在青河里头还算是事情门清,可到了京城这边,却有些两眼一抹黑,还请小哥儿多给透些底,我孙某人感激不尽。”
对方伸手就给了一两的银子,伙计也觉得其出手十分阔绰,更盼着孙掌柜能多给些赏银,便道,“还真是不跟孙掌柜吹,此事你问我也算是问对人了,我在这铺子待了多年,对这聚味斋了解的颇为透彻呢。”
“还请小哥儿明白告诉。”孙掌柜拱了拱手。
伙计清了清嗓子,道,“这聚味斋在老掌柜在的时候,的确是名声响得很,生意更是做的十分红火,可自从老掌柜去世之后,这胡家两兄弟做事不着调,先是将这聚味斋的大厨子给撵走,又寒了许多老伙计和老厨子的心。”
“聚味斋里头的老人走了个七七八八,聚味斋的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听说胡家两兄弟又在外头鼓捣别的生意,结果是一个没做成,反倒是将聚味斋的老底儿给赔了出去,听说还欠了外面不少的银子。”
“前段时日,这胡家两兄弟不知道又作了什么妖,联合那武家的管家出去欺负人,被衙门抓了个正着,治了重罪,武家也因此被御史参奏治下无方,纵容奴仆作恶,在圣上跟前得了好大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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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现如今胡家两兄弟已是被下了大狱,要服上数年劳役才能回来,可说是能回来,劳役这种事儿,说的是几年几年,可真到了那样的地方,成日累死累活的做活,比流放还不如,能不能活着都还好说。”
“胡家那两个媳妇儿这会子成天哭,只想尽办法地想着打点一番,要么能捞一捞,减轻些刑罚,要么便想着托人能在那好好照顾胡家兄弟一番,好歹保住性命。”
“胡家现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早已没了家底儿,唯一有的便是这聚味斋,胡家那两个媳妇儿到是也生出过要卖掉聚味斋的心思,只是武家因为胡家兄弟掺和的事儿被人弹劾而心中恼怒,看这聚味斋自然也就不顺眼,也就没人敢买这聚味斋了。”
“说来说去啊,这聚味斋……”
“既然没人敢买的话,这聚味斋便有些不好卖,胡家人此时必定头疼不已,越发盼着尽快出手,所以此时的价格应该十分合适。”
孙掌柜打断了伙计的话,脸上亦是露出了喜色。
起初他还想着聚味斋名声响亮,又是几十年的老店,想要买入只怕要花大价钱的,现在看来,果然如平安县君所言,是低价抄底之时!
看孙掌柜无比亢奋,伙计张开的嘴巴忘记合上,剩下半句“万万买不得”,硬生生地梗在了喉咙里,憋得嗓子有些痛。
“不是……”伙计咽了口口水,道,“这聚味斋可万万买不得,那武家权势滔天,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