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严修闻言,吩咐人天亮之后将侍卫送去附近的县城。
剩下受伤的侍卫伤势不重,只简单进行了伤口处置,仍然继续跟着一众人前行。
待这些都处置完毕,苏玉锦这才坐在马车上喘气。
大热的天儿,后背涌起一阵阵的凉意,连双手都还在微微发颤。
虽然她从前也见过这样严重的伤,也见过这般血淋淋的场景,但今日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到底有些劫后余生之感。
且方才她在给那侍卫诊治时,因为时间紧急,且光线不足,仅能靠灯笼火把的光照亮,她不得不屏气凝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脑中一根弦儿崩的太紧,这会子松弛下来时,便会因为刚刚的过于紧张而感觉到头疼。
苏玉锦此时也是,只拿了手指去揉太阳穴,又拿了些薄荷脑油来缓解。
“累了便到马车上睡上一会儿吧,我在外守着。”贺严修有心让苏玉锦靠在自己身上歇息片刻,好让她觉得更加安心一些,但抬起的手迟疑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这会子倒也不困。”苏玉锦道,“不妨事,我只坐上一会儿,待会儿喝上一些茶水,也就无事了,二爷先忙自己的。”
方才遇到那样的事情,贺严修势必是要安置一二,也需要和三殿下这边再商议一番应对之策。
贺严修见苏玉锦这般说,只好点了点头,“那你先待上一会儿,若是累了便去歇上一些。”
而后吩咐侍卫打起精神守在苏玉锦身边,又跟三殿下到了一旁去说话。
“今日之事,你可有眉目?”三殿下问。
“没有。”贺严修摇头,“不过大约也就是那几个,大差不差,只是今晚之事,往后兴许还会再有,需得谨慎小心。”
“这次来人不多,暗卫们也不曾暴露,对方大约还并不怎么知晓咱们最终的底细,下次再来时,大约也不会太过重视。”
贺严修笑了笑,“我倒是盼着他们能再来一次。”
若是能再来一次,且再次失败而回,对方这心思大约也就能歇上一歇了。
且再次来的话,也就不会让他们这般轻易逃脱。
这话贺严修没有点明,三殿下却是明白,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只看对方是否有这个胆量了。”
“咱们离洪郑县,还有多少路程?”
贺严修回答,“若是加紧赶路,还有三日路程。”
“那便昼夜兼程,早日抵达。”三殿下道。
相比较遇刺和查明背后主使之事,他更关心洪郑县那边的灾情。
“是。”贺严修应下,“我这就吩咐下去,天亮后立刻赶路。”
再略做歇息后,待晨光微熹之时,一行人再次开始启程。
一路前行,待又赶了半日的路之后,看到的景象渐渐有所变化。
虽仍旧是风和日丽,道路两边柳暗花明,寻常的夏日景象,但道路上的行人,在穿戴整齐,出门行走的寻常百姓中,混杂了许多像是逃荒的人。
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人。
有些拖家带口,有些孤身一人,有的甚至已是走不动,跪在地上恳求别人施舍,有的则是干脆将身边的儿女头上插上草标……
而越往前走,这样的人越多。
也时常能看到许多人在沿路生火做饭来吃,不过这所谓的饭,不过是路边采摘的野菜,树叶,草根一类的东西,单单是看着,便觉得口中发苦。
三殿下是第一次走出京城,帮着料理这样的事务,亦是第一次见到民生百态,此时看到这般的情景,忍不住拧眉,小声询问贺严修,“水灾竟是这般严重?”
原本他以为水灾之下,不过是洪水冲垮了房屋田舍,只待洪水退去,便可重建家园,恢复往日的祥和。
他有想过百姓大约会辛苦一段时日,没想到竟是苦成这个模样。
“洪水决堤,冲垮房屋,淹没农田,洪水即便退去后,房屋尽数倒塌,家中的粮食大多会被淹没冲走,田地泡水后大都会颗粒无收,百姓无食物果腹,无房屋避寒,只能是到处找寻办法。”
“且洪水大都掺杂大量淤泥,田地被淤泥覆盖后,许久都不能再耕种,倘若呆在原处不过是等死罢了,自然也就愿意往外走,以求能够谋地一条生路。”
“但往外走时,身上无粮食银钱,沿途只能吃野菜草根儿,身子一日垮过一日,在逃荒路上病倒饿死的比比皆是,即便能勉强撑到不被水灾波及的府城县城,想要寻找一个能够湖口的活计也不算易事。”
“一来是身体虚弱,雇主未必愿意用,二来会有大量逃荒之人涌入,人多活少,活计自然也就变得越发不容易得,再加上逃荒之人此时身无长物,又是饿到极限之人,极其容易为了吃饱饭做出偷盗抢劫等极端之事,许多县城府城也并不欢迎大量逃荒之人涌入。”
“诸多缘故,也造就了此时的惨烈,这也就是为何对于水患之事,朝廷十分重视,年年拨付大量饷银用于修建河堤,预防水患。”
一场水灾,造成的影响终究是太大了。
听贺严修说完,三殿下眉头拧的越发高,“父皇命我们前来查看水灾状况,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