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你母亲便给了我一笔钱,到现在也没有花完,往后足以用来修缮墓地和祭祀所用,当真是不能再收你的钱了。”
“母亲给的是母亲给的,我的这些是我的心意。”苏玉锦道,“往后还得烦劳陈叔许多,且陈叔收下这些,再往后给爹娘和大哥的祭礼中也算有了我的一份,也算有了我的心意。”
陈掌柜想了想,点了点头,“你既然这般说,那我便收下来了。”
“待会儿进了府城,先不要去陈记,只往陈记南边那条小路进去,到家里头坐一坐吧,我也将他们留下的一些遗物拿给你,你平日里拿出来看一看,心中也好有个安慰。”
“好。”苏玉锦应下。
马车一路前行,进了府城后按着陈掌柜所说的路,停到了他的家门前。
几人一并进了家,不多会儿的功夫,陈掌柜寻出来了一口箱子。
箱子是寻常箱子,大约有两尺宽高,三尺长,不算大,上头挂着一把铜锁。
陈掌柜试了试钥匙没问题后,将钥匙交给了苏玉锦,“你爹娘自到了这里落脚后,生意一直不太顺畅,所住的宅院和做香料生意的铺子皆是租的旁人的,待你爹和大哥出了事,你娘又……”
“我还不曾料理完后事,主家便都陆续来收回宅院和铺子,连家中和铺中的东西都要收拾一番,抵做往后空档的租金,我好说歹说只拿出来了一些看着要紧的东西收了起来,一来算是留个念想,二来也是惦记着倘若你当真还活着的话,待往后有缘能遇到,也能给了你,算是一个交代。”
“现如今你回来了,这些东西便都给了你吧,你带了回去,也算是留个念想。”
想家人的时候,便可以时常拿出来看上一看。
虽然大约也是会越看越伤心的,但有这些东西,总比好过家人什么都没留下。
只能说这一家子命苦,这一辈子都不能团圆平安顺遂,要经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
陈掌柜心底里默默叹了口气。
苏玉锦亦是神色暗然,双手摩挲着那把钥匙,更是将那口箱子摩挲了许久后,这才向陈掌柜道了谢,将箱子搬上了马车。
待回到了客栈房中,苏玉锦这才打开了箱子来瞧。
有几样手镯,项圈和发簪等首饰,纯银或者镀金的材质,皆是半新不旧,样子看着平常,大约是顾氏平日里戴惯了的东西。
一把算盘,大约是苏怀义所用,其中一个算盘珠子缺了一个块,露出木头的颜色。
一方紫檀的镇纸和几本书,其中一本上写了苏弘玉的名字,想来是他的平日所用。
剩下的便是几件还算崭新,但明显也是穿过的衣裳。
原主走失时年岁尚小,虽然记得自己有父母和兄长这三位亲人,但时间过久,已是对三人的容貌身量皆是没了什么印象。
苏玉锦此时将衣裳拿起来仔细地瞧,细细地比划,大致地估摸着现如今父母和兄长三人此时的身高梯形。
苏怀义的那件略宽但不长,身高大约不算高,有个一米七五左右的模样,顾氏那件与她身上所穿的衣裳尺寸相当,想来她也是个身形偏瘦之人。
到是苏弘玉这件衣裳,若是比量的话,大约是与贺严修差不多高矮胖瘦之人,又是长年读书,已考中秀才的,想来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吧……
脑中大概有了他们三人的形象,就仿佛见过了自己的家人一般,苏玉锦不由地抿了抿唇,会心笑了一笑。
……
又在这里呆上了几日,苏玉锦和贺严修向陈掌柜请辞,仍旧坐船离去。
船只北上,虽偶尔也有风向极佳的时候,但于水流而言却是逆流而上,需得船工以船桨为动力,缓慢前行。
北上速度比南下时慢了一倍,但因为已是祭拜了父母兄长,了了心中的遗憾,苏玉锦心绪比先前平稳许多,偶尔也能展露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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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严修彻底松了口气,看着今碗天气晴朗,又是皓月当空,便拉了苏玉锦到二楼的窗边吃茶赏月。
四月初的天儿,繁华开尽,沿岸的各种花木果树盛开的花朵,花瓣迎风飘落,片片浮在河面水上,香气宜人,经久不散。
苏玉锦抿了口茶杯中极香的龙井,又嗅了嗅扑鼻而来的花香,再看看那皎洁明亮的圆月,听着下面哗啦啦的水声,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不过是行船赶路,便觉得舒坦十足,有些沉醉其中的滋味,倘若是泛舟湖中,惬意十足,只怕感觉更佳。
也难怪古往今来那般多的文人雅士皆是喜欢乘船夜行,这其中美妙滋味,果然不同凡响。
倘若有丝竹之乐,只怕更加享受。
苏玉锦正盘算着,忽的听到清丽雅致的歌声伴随着抑扬顿挫的琵琶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紧接着,便瞧见一艘画舫缓缓而来,画舫上灯火通明,能瞧得到上头有五六个年轻公子哥儿正觥筹交错,而旁边则是两位衣着艳丽的年轻姑娘,正弹琵琶唱曲儿为那些人助兴。
琵琶指法娴熟,夹杂着水音儿,如银瓶乍破,朱玉飞迸,大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