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蝶从小厮手中接过自己早早准备好的礼物,那是一套经过精心剪裁的衣裳,料子上绣有暗纹,哪怕不曾伸手触摸,只是看去就让人觉得那面料必然舒适柔软。
孙玉伯接过来,笑道:“小蝶给我准备的衣裳,我明日一定要穿着给大家显摆一下。”
接着,他又说:“这种活你何必亲自动手,让下人做就好了。”
孙蝶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苦涩,但仍是乖巧地点头:“好的,父亲。”
她既不如兄长那样天赋斐然、武艺超群,又不如律香川那样心思缜密,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在什么地方帮到父亲。
看到这里,乔衡也算是再一次确认了为什么孙蝶在原著中养成了那么一副吃了闷亏,却连跟孙玉伯开口告状的胆量都没有的性格了。
孙玉伯的爱实在是太高高在上了。
孙玉伯当然是爱着小蝶的,他把年轻时未曾享受过的一切美好生活都堆积都小蝶身边,不用苦学武艺,更不必同他人勾心斗角,让自己的女儿得以永葆纯真善良。
这样难道不好吗?好,简直太好了。
然而她看得到自己敬爱无比的父亲,是靠着权势、谋略才在江湖上撑起了一片天,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对武力与权力的追求热爱,何其炽热!
她一方面知道父亲深深地爱着她,可是无比割裂的是,她又深知父亲真正欣赏喜爱的明明是那种能文能武、足智多谋的人。
在他的大业、在他看重的人面前,孙蝶只得默默退后一步。
小宴结束后,几人各自回去休息。
叶翔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门外,他的目光从率先走出来的孙剑身上一划而过,原以为第二个走出来的是乔衡,结果是一只精巧的绣花鞋迈过了门槛。
孙蝶认出他是律香川的护卫,她说:“父亲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吩咐,你再多等片刻吧。”
叶翔点点头。
孙蝶不愿同与律香川有关的人多相处,提起裙摆,疾步离开了。
叶翔的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多停留了一瞬。
室内——
如果说方才在几个小辈都在场的时候,孙玉伯还能维持着一副严慈相济的神情,然而当房间内只剩下乔衡时,他脸上的威严实在很难维持下去,只余下满眼的慈爱。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家伙,前些时日是不是与你舅父吵架了?你可把漫天气得不轻,他来见我时眼圈都是红的。”
“莫非他来找您告状了?”乔衡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削起了皮,他没有否认这件事,但也没有傻到在老伯面前细说两人为什么争执。
苹果一切两半,分给了孙玉伯一半。
孙玉伯愣了一下接了过来,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他极有耐心地等乔衡吃完半个苹果,说:“漫天他不年轻了,他性子又冷又倔好比石头,你就多顺着他点吧。当然,我也不年轻了,不瞒你说,自从你受伤了以后,我想了很多很多。”
从他那些一路扶持着孙府走到今日的朋友,又想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只是他考虑得最多的,其实还是孙府的未来。
“以前的时候我总觉得时间还很充裕,从来不想孙府以后会怎样,时至今日,又发觉自己考虑得太晚了。”
一时间,房间里仅剩下庭院里传进屋内的虫鸣声。
乔衡奇怪孙玉伯为什么跟他说这个。
孙玉伯问:“你觉得孙府是靠什么拥有了今天的地位?”
“因为老伯你在这里。”乔衡没有犹豫地说。
他这不是在给孙玉伯戴高帽,而是孙府能在江湖上拥有这般势力,有极大原因是靠着老伯的个人声望,没人知道老伯究竟有多少好友,更没人知道他在江湖上交织成的关系网何其严密。
他就像是一尊立于江湖上的神像,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是啊,因为我在这里。但是我现在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孙府该何去何从呢?”
窗外月色清清,室内烛火明明,就在这冷清夜色中,孙玉伯问出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