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乔衡成为黑山老妖,他一直在避免与普通人深交,就为了防止他人识破自己真身。
哪怕是为了炼化身上的雷劫余威以及血煞气,不得不追寻着风水汇聚之地来到闹市中住下来,他也能硬生生地过出离群索居的意味。
少了人际交际,而他又时不时地闭关炼化妖力,他索性不再费功夫去记日子了。有时乔衡走上街,看到街边的小贩摆上了应景的货物,他才晓得这是到了该过哪个节日的时候。
自古传下来的这些节日,或是为了祭奠先人,或是趁此阖家团圆……不管最初的用意到底如何,传承至今,都在这万丈红尘中间翻滚得一身人情味。
不过这个世界既没有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也不存在坦诚相待的朋友,所以到了乔衡这里,不管什么节日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当雪花从天而降时,乔衡才后知后觉地有了进入冬天的感觉。
对于一个千年大妖而言,常规意义上的冷热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是他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怪异,还是让自己的衣裳看上去比以往厚重了几分,然后又抬手变出了一顶青箬笠戴在头上遮雪。
此时正值隆冬深夜,前后荒无人烟,他手扶斗笠,不紧不慢地走在雪地里。
雪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两刻钟后,前方终于出现了建筑物,观其外表就知是座寺庙。不过它应是被荒废了有一段时间,明明整体还算完好,却充满破旧气息。
殿里的佛像不见踪影,乔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庙宇荒置后,佛像的质地越好,越容易遭人惦记。明面上说是不能买卖佛像,但在这荒郊野外的,真把佛像拖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如果是铜制的,直接熔了卖铜块就能大赚一笔。如果是木制的,无非是重新刷遍漆,然后再倒手一卖的事情。
乔衡清理出一个位置,直接在殿里席地而坐,打算等第二天雪停了再走。虽然说外面下雪并不影响他行路,但是他之前当了那么多辈子的人,一时半会改不了以前的习惯,也不打算改了。
胡娘子从他袖子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跳了出来。她不像老祖那样可以辟谷,这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不免有些饥饿。
胡娘子:“我记得来时经过一条小河,老祖留在此地休息一会,我去打一打牙祭,马上就回。”
“你去吧。”乔衡应道。
他说完,胡娘子依然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
乔衡看懂了她的意思,紧接着,一枚光华流转的银鳞被他从指间弹出。
胡娘子开心地一口叼住。
老祖之前从女鬼腹中救了个被吞吃入肚的小龙崽子,那龙子临走的时候留下了这枚银鳞,没什么大用,却十分有意思。她只要把它放在水中,没一会儿,就有鱼儿群聚而来,够她吃个饱腹了。
但老祖早就到了辟谷的境界,要这龙鳞有何用?
那龙子实在是小气,救命之恩,就给了一枚鳞片做报酬。而且他明明说是会帮着老祖寻找与阎王相见的法子,结果至今没有音信传回来。
胡娘子离开后,这庙里就只剩下乔衡一人。
他打了个响指,角落里一张倾倒在地上挂满蛛网的矮桌,哗啦一声散成一堆木条,然后似有一双无形之手将它们搭了起来,火苗随之燃起,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大殿。
乔衡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团火焰,视野范围内一片金红,随着火焰的跳动,好像连空气都变得扭曲又狰狞。
他蓦地闭上眼,默诵了几遍佛经平心静气。
庙外的雪越下越大,他在殿内都能听到天上璇花落于屋顶、地面的簌簌声响。
道路上,两辆马车正谨慎地踏雪而行。
披着蓑衣的马夫见到前面出现一座庙,脸上浮现几分喜意。他隔着厚重的车厢门帘大声道:“老爷,夫人,前面有座庙!”
有一中年男子回道:“我们跟庙里的师父商量一下,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夫人,你备好香油钱,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只是当一行人来到庙前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座荒庙。
中年男子从车厢里下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呆了一下,然后叹道:“算啦,出门在外就不讲究那么多了。”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在这里休息一晚上,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转身把自家夫人从车厢里扶了下来。
马夫对中年男子说:“老爷,我看着窗户里透着火光,应该是有人在里面取暖,多半是乡间乞儿,小心别让他们冲撞了。”
一名下人上前扣响庙门,又轻轻推了下,见门没锁错,就将门推开了半扇。
乔衡早就听到了外面这一行人的交谈声,知道来者都是普通人,不是什么夜访寺庙的得道高僧、道士,就没有小题大作地先行离开。
随着门被推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又是门被阖上的声响,风雪再次被严严实实地挡在门外。
中年男子见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