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挡水来土掩的打算。
说来不仅奇怪又讽刺,他前几世在隐姓埋名上是那般的小心谨慎,唯恐有失,结果居然还不如这一世隐瞒得长久。
如果是岳不群亲至,有说是余沧海等人来此,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定性于“为了辟邪剑谱而来”。
但是来的人是岳灵珊,乔衡就推测不出来了。
岳灵珊本想直接开口询问,他是不是林平之,不过她意识到,如果他真是她想象中的那人,他既然都改名换姓了,说不定根本不会承认。
于是她转口说:“这次我是来向公子道谢的,那日若不是公子帮助,我大概要在床上休养许久了。”
乔衡说:“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岳灵珊来时准备了满满一肚子的话,到了此时此刻,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捏了捏手帕,站了起来,说:“我不打扰公子了,今日未曾准备什么,改日再来拜访,届时定然郑重上门道谢。”
乔衡瞧出岳灵珊一直藏着话不曾完全说出口,但不等他说什么,岳灵珊就要走。
他便真如一个翩翩公子般起身相送。
另一边,金柝正端着一个盘子向这边走来。
兄长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君子守礼的表现,难得有年轻靓丽的姑娘来找他,他特地抢了小丫鬟的活计过来端点心,想趁机偷听点什么。
他远远地看见,一个姑娘从厅堂内走出来,像是准备离开了。
金柝心里啊呀一声,怎么他刚过来,这姑娘就急匆匆的要走了。
他从盘子里拿了块点心,填进自己嘴里。
岳灵珊的脑海中有两种不同的情绪在撕扯着她,冷静又无措。
蓦地,她停下了脚步,头上的珠花颤如蝴蝶震翅,她转过身,忽地开口:“林平之!”
乔衡明白,她突然开口是在诈他。
但他心中,只有一句话在徘徊,终于来了啊。
尽管他已经猜到岳灵珊很有可能已经识破他的真实身份,但在她不曾点破这一点时,乔衡还是愿意与她虚以委蛇的。可随着这个被尘封已久,只有他知晓的名字一出,过往中那些相似又或是不相似的种种记忆,悉数从记忆之海里浮现出来。
乔衡太清楚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了。
他一门心思隐瞒到底时,会有人跳出来职责他别有用心,不怀好意;他大大方方的不做遮掩时,就又攻讦他气焰嚣张,为人猖狂。
岳灵珊在说出那个名字后,就目不转睛地对方的面孔,不放过那上面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设想了无数种对方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时的表现。她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她的话蓦地停止了,她眼带惶恐地后退了半步。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之前两人洵洵而谈时的平静和气,都消隐在漆黑的瞳孔深处,余下的只有一派冷诮。
是一种就算是与乔衡相处日久的金柝,都从来没有在他眼中接触过的眼神。
仿佛对世间万物、人间百态连同他自身都升腾而起麻木倦怠,又像是九天神佛都入不得他眼的轻慢。
他那对一切的一切都浑不在意的姿态,不仅没能使得他的气质变得无害,反而因为失去了羁绊的锁链,他内心的种种负面情绪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充满了攻击性。
乔衡静静地回视着岳灵珊,突然一笑,他道:“岳姑娘?”
岳灵珊看着他这毫无生气的笑容,想起的却是数年前,一袭锦衣的他腰携宝剑,身骑白马,脚踏银马镫在酒招前潇洒恣意地翻身下马的那一幕。
想着想着,那无声溢出的泪珠已是情不自禁的顺颊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