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相信,看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该向她道歉了。”
乔安:“感谢您特地来探望我,我听人说,您是特地从彼得堡过来的?”
伏伦斯基说:“一听到您病愈,我就迫不及待想要再次与您相见了。”
他说的是实话,绝无半分虚假,所以听上去就显得格外真诚。
乔安没有接这话。
伏伦斯基了解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么主动的人,而他喜爱的也正是她这种懵懂青涩的模样,因此也只是暗自感叹了一句吉蒂小姐病愈后变得更加不解风情了。
“吉蒂小姐,您最近在做些什么呢?我听您的家庭教师说,您最近一直在家里,既没有举办舞会,也没有参加什么宴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伏伦斯基关切地问。
乔安最近确实在筹备着一件事,她回答:“我打算办一份报纸。”
伏伦斯基还以为她是有什么心事,但得到的回答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知道有些贵族家女性,会与相识的朋友组织团体,举办沙龙,甚至是资助他人演讲,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年轻小姐想要在报业上插一脚。
他认定了这不过是贵族小姐的一次玩闹之举,但天性中有着叛逆因子的他,没有贸然批评她的想法,而是问:“能对我详细说说吗?我对这个有些兴趣。”
问起这个,乔安就有话说了。
她说:“您知道的,我最近一直在家中养病,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我就靠着翻阅家中的报纸消磨时间。”
伏伦斯基报以同情的眼神。
乔安又说道:“然后我发现,这些报纸大多有个通病。不论是文学类还是政治类,报纸上的内容都未免有些艰涩。我们这些自小接受优良教育的人,当然读得懂,但对普通人来说,就不一定了。”即便能读懂,也不会舍得买。
她尽量用伏伦斯基能接受的说法来形容。
“他们的文化水平太低了。当年我在军官学校里认识的一些同学,我听说他们这些年筹办了不少学校,好让工人的孩子们有地方接受教育。我想等这些工人孩子的学识上去了,自然而然就能读懂报纸了。”伏伦斯基以一种点评般的姿态说,然后又意义莫名地补充了一句,“差点忘了,还有农民的孩子。”
自从皇帝陛下签署了废除农奴制宣言,他们如今可不同以往了。他如此想。
乔安接着伏伦斯基的话,继续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对报纸上的那些漂亮文章,根本不会感兴趣。比起那些复杂隐晦的国际关系,令人捉摸不透的政策法令,也许他们更想知道工厂老板会给他们涨多少工资,自己家附近的抢劫犯到底被抓住了没有,如果再有点大家喜闻乐见的绯闻就更好了。”
伏伦斯基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乔安。
她说的这些事情其实算不上见解独到,他与朋友在宴会上闲聊时,偶尔也会聊到这个。可是当说这话的人,变作一名本该接触不到底层民众生活的贵族小姐时,这就有些引人惊叹了。
就是不知道这些想法,她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听谁说的。
伏伦斯基品味了一下她的话,说:“我有点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打算面向这些普通人专门创办一份报纸是吗?内容浅显一些,他们也看得懂的那种?”
他对这个想法不看好,就像是他刚才说的那样,现在贵族间流行的是建学校。不过要是换做他,他大概还会建所医院,毕竟现在建学校的人实在太多了。
至于办报纸杂志,这里面的风险就大多了,欧洲各国多的是刚出了几刊,就面临倒闭的报社。
他心中不以为意,嘴上却不说任何扫兴话。
“对的,内容上不宣扬各个党/派的政见,也不刊登那些令人看不懂的国际动态,选用的纸质也不必太好,但务必要做到售价上的绝对低廉。”乔安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再简单点形容,就是十九世纪版的用户下沉。
用户下沉的概念,严格而言绝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独创。
就从报纸行业来看,这个概念尽管在俄国还没有彻底流行开来,但如果有人来自英法美,他们要是听了乔安的想法,一定会脱口而出一个名词——便士报!
在英国,便士报曾一度便宜到一个便士一份的地步。售价低廉,内容更通俗易懂,就是便士报最吸引人的特点,这两个改变,一下子就把报纸的分发方向从那些衣着精致的绅士淑女,扩展到了工人、农民等更多平凡人手中。
乔安感慨,人家英国都把报纸卖到普通人手里了,而在这个世界的俄国,报纸居然还算是一种高消费品。
虽然要是认真统计一下,这个世界的俄国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廉价版报刊。但是和已经经历过便士时代的英国比起来,现在俄国版“便士报”不论是从种类还是质量上来说,都还处于蹒跚学步的状态。
事实上,在她熟知的历史中,等着再过二三十年,到了十九世纪末,基于经济政治、文化教育等诸多因素,俄国的报业就会迎来又一波发展高/潮,但与英国相比还是落后到一种让人诧异的地步。
那个时候,在英国,平均每千人拥有报纸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