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中包含诡异的慈爱,“多吃点,晚上早些睡觉,明日醒来就不会难受了。”
林蔚瞥了眼正在啃兔腿的纪新雪,随着吞咽的动作,纪新雪颈间的凸起不可避免的变得活跃。
他脸上的恍惚更加明显,顺从的吃下张思仪端到他面前的烤肉,什么滋味都没尝到。
纪新雪虽然不算敏锐,但林蔚的目光过于直白。
他忍住想要捕捉林蔚目光的想法,特意放慢吃饭的速度,默默猜测林蔚会如何开口询问。
直到虞珩看不下去,握住纪新雪的手。纪新雪才发现他已经撑得胃隐隐作疼,手上却正握着个兔腿往嘴边凑。
面对虞珩不赞同的目光,他下意识的想到毁尸灭迹,将兔腿塞进虞珩嘴里。
纪新雪机智的道,“我特意给你拿的兔腿,好吃吗?”
虞珩含着兔腿发出声闷笑,所答非所问,“很荣幸。”
没等纪新雪追问,虞珩就说出他觉得荣幸的原因,“我是除了你之外,唯一吃到完整兔腿的人。”
纪新雪下意识的看向桌上的骨头。
一、二、三、四、五......二十三个兔腿骨。
虞珩享用了最后一个兔腿,立刻带着已经撑得摊倒的纪新雪离开。
颜梦饮尽茶盏中仅剩的消食茶,气色比刚进门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笑着与李金环等人提出告辞,准备早些入睡。抓紧时间养好身体,争取能与众人共同出发赶回长安。
“颜梦。”林蔚哑声叫住已经起身的颜梦,艰难的措词,“你有没有觉得公主......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颜梦眼中浮现疑惑,试探着道,“因为马上就能回长安,所以公主今日格外高兴?”
“不是高兴!是不同寻常!”林蔚摸向颈间的喉结。
颜梦眼中的疑惑更甚,茫然的看向张思仪和李金环,试图从张思仪和李金环处得到提醒。
张思仪沉默了会,暗示林蔚,“公主平日里就是这样。上个月的时候,他嫌斗篷上绣的粉色茉莉不好看,将斗篷赠给颜梦,出门时都是穿郡王的斗篷,还说郡王的斗篷大,更挡风,让人按照郡王斗篷的尺寸给他做新斗篷。”
林蔚匆匆点头,紧张焦虑的心情却没有缓解。
他现在已经不在意公主有没有穿郡王的衣服。
李金环在用膳的时候就看透林蔚的烦恼,他委婉的提醒林蔚,“你想问公主颈间的疤?这几年公主见人的时候,为了遮挡颈间的疤,总是戴着各种丝巾。想来今日是因为来的匆忙,才忘记戴丝巾。”
“疤?”林蔚诧异的看向李金环,“那明明就是......”
“那是疤。”李金环打断林蔚的话,“你忘了?去年从安业来商洛的时候,公主颈间被毒虫咬伤。不仅嗓子沙哑许久,还留下难看的疤痕。”
林蔚怔怔的与李金环对视,忽然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匆匆留下句‘我精神不太好,早些回去休息。’便大步离开。
李金环说的没错,是疤。
他今日被风吹坏了脑子,才会频频眼花。
颜梦也离开后,李金环和张思仪起身赶回住处。
张思仪越是回想林蔚的反应,越是觉得不对劲,他小声对李金环道,“林蔚是不是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早在长平四年,长安开始流传有关于‘安武公主究竟还公主还是皇子’的各种传言,张思仪就从种种巧合中猜测出传言的真伪。
他从未听说过,有毒虫能让人嗓子沙哑十五个月,留下必须用丝巾才能遮挡的疤痕。
公主信任他们,才愿意将这样的秘密透漏给他们知道。
这等牵连甚广的大事,除非公主直白的告诉他们真相,否则他们就算是发现端倪,也不该以任何方式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或私下谈论。
张思仪从未在寄回家里的信中,提起任何有关于公主性别的事。
他知道李金环在偏厅的那番话是在提点林蔚,让林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回想林蔚的反应,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林蔚像是真的信了李金环的话。
李金环抱紧怀中的刀,沉默半晌才道,“郡王会与他说明白。”
他和张思仪都愿意为多年的情分,效忠公主和郡王。
即使察觉到公主有意向周围的人透露真实性别,长安的流言可能是长平帝为公主来日恢复身份所做的铺垫,他也从未没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他相信张思仪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然而李金环不得不承认,他和张思仪的效忠远远不必上林蔚。
作为家臣,林蔚心中唯有郡王。不仅他能毫不犹豫的为郡王赴死,他家中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正是因为如此,林蔚才格外无法接受公主的真实性别。他身为武将,明明不是粗心大意的性格,却屡次忽略公主有意露出的破绽,连‘未来郡王妃其实是个郎君’猜测都不愿意有。
李金环唯有庆幸,郡王比所有人都更早的接受这件事。
林蔚是为郡王才始终逃避面对真相,只要郡王能让林蔚相信‘他可以接受未婚妻其实是皇子’的事,林蔚就能接受公主的真实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