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珩挑起半边眉毛,朝着晴云招手。
晴云先去看纪新雪的脸色,见纪新雪没有阻止的意思,才拿起被扔在矮桌上的纸条走向虞珩。
‘熬鹰时间’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让虞珩面露和纪新雪一模一样的排斥,干净利落的收起还没整理完的文书。
钟戡后面必然还有信阳郡王世子和卫国郡主府世女,说不定还会有宣威郡主在。
只要见其中的一个人,就不好不见其他人,不如一个都不见。
半刻钟后,位于营地东北角最大的帐篷忽然变暗,让正在帐篷附近徘徊的人纷纷侧目。
晴云端着帐篷内唯一的光源离开,小心翼翼的用手护着飘忽不定的烛火走到钟戡面前,满脸歉意的道,“公主难以忍受连日赶路的疲惫已经睡下,郡王说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议。”
钟戡眉宇间浮现明显的失望,“既然如此,我明日早些来。”
晴云深福下去,“多些钟侍郎体谅。”
其余人没听到钟戡和安武公主身边女官的对话,只看到从安武公主进入帐篷起就等在外面的钟戡与女官说了几句话,满脸失望的离开。
信阳郡王世子连忙拦住钟戡,“钟侍郎,您不求见公主?”
大有先来的钟戡说‘不’,他就要立刻往安武公主的帐篷里冲的意思。
钟戡闻言,脸上的失望逐渐变成心疼,“公主不堪车马劳累,刚吐过已经躺下,世子若是没有要紧事,最好明日再来。”
信阳郡王世子愣住,转头看向晴云,“如此严重,为何不传太医?”
晴云死死掐着虎口保持镇定,她也是刚知道公主吐过。
“公主早就有晕车的症状,随身带着的晕车药都是太医所配,不愿再特意折腾一次。”晴云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心疼。
因为正在闲话,慢一步走过来的宣威郡主和卫国郡主府世女面面相觑,眼中皆是与信阳郡王世子相同的担忧。
安武公主可不能病倒,否则长平帝收到消息时岂不是要看他们这些没病倒的人不顺眼?
钟戡在众人相顾无言时开口,“公主平日里没有弱症,想来是无法适应以行军的速度赶路,晕车的症状才会突然加重。好在我刚才听郭中郎将说后日才会对安乡城发兵,公主明日得以安心休养整日,定能快速恢复。”
宣威郡主立刻点头,“钟侍郎说的对!”
她是特意来与纪新雪说将宝剑借给霍玉的事,等到后日再与纪新雪说也没差别。
信阳郡王世子稍作犹豫,第二个应下钟戡的话。
罢了,真的有调令要让他上前线或者战火波及到营地,他再想办法离开。
唯有卫国郡主府的世女脸上的犹豫始终未曾散去,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漆黑的帐篷许久,才满脸无奈的点头。
安乡不行,她还能争取荣华或者攻打其余地方时的战功,绝不能急于一时之利,得罪安武公主。
听到帐篷外嘈杂的声音彻底散去,躺在毛毡上的纪新雪深深的松了口气。
以信阳郡王世子贪生怕死的性子,他要是不答应立刻让人将信阳郡王世子送走,恐怕能看到年纪足够作他阿耶还有余地的人躺在地上耍赖的名场面。
宁国郡主府世女的性子同样固执,她不会躺在地上耍赖,只会为求展示被本领的机会长跪不起。
总之,一个比一个麻烦,所求之事还都是注定不会发生的虚妄。
黑暗中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靠近纪新雪躺着的位置。
纪新雪正缩在被子中思考,如何解决珐琅窑无法精准控制时间的问题,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到再也无法忽视,纪新雪才发现有‘东西’在靠近他。
‘这里是军营,阳刚气最重的地方,即使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敢在军营中捣鬼!’
纪新雪成功的为自己壮胆,猛地抱着被子转身,瞪大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对上双无辜的凤眼。
凤眼的主人正抱着被子,站在距离他只有三步远的地方。
纪新雪眯起眼睛,“虞珩?”
他和虞珩的帐篷紧挨着,中间还有扇小‘门’互通,从理论上讲,虞珩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虞珩听到纪新雪唤他大名,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低头认错的模样几乎能称得上乖巧,他解释道,“我以为你睡了。”
所以才没特意呼唤纪新雪,怕纪新雪被他叫醒,难以像之前那般轻易入睡。
纪新雪盯着虞珩写满无辜的双眼冷静了会,哑着嗓子开口,“你又睡不着?”
他是在他们从安业赶往石首山的路上,发现虞珩夜里难以入眠。
因为赶路的过程中并不是每日都能遇到合适的驿站休息,大多数时间都要在野外扎营,公主仪仗的马车反而是最舒适的睡觉地点,纪新雪和虞珩都是在堪比寻常人家堂屋的马车中入睡。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泾渭分明的睡在固定在马车内的矮桌左右,纪新雪每次因为各种声音惊醒时看向矮桌的另一边,都只能看到堆积的被褥。
虞珩不是坐在马车角落,边把玩金麒麟边发呆,就是站在靠在车窗的位置盯着虚空某点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