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太后娘娘自慈安宫出来,甬道上已见夕阳凝辉,斑驳清逸。
“你们好生将哀家的孙儿送回安澜殿,一时也不能离人,可记住了?常华跟着去。”太后瞧着品盠的小脸,满目都是慈爱。
“是。”众人齐声应是,一时由常姑姑带着向安澜殿去了。
“咱们走。”太后也不告诉我要去哪里,只让我挽了她,跟着她的脚步,一印一印走过去。
走不多时,秀丽若云中之杉的殿阁已出现在眼前。
原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云杉殿。
因为曾是太子妃的住处,所以这里其实与后宫并不是相通的,只在从前的东宫里。
如今太子东宫已悉数腾挪到大明宫去了,所以掖庭着人在这长长的围墙上开了几处门,将东宫也扩进了从前相对狭小的后宫范围里。
地方大了,却不见荣璋有几个妃嫔进来,且这云杉殿建筑规格颇高,与我的安澜殿没有什么大出入,所以也就一直没有人居住,不过留了三四宫女看守,日常打扫罢了。
如今,这里的主人是大周德妃杭泉灵了。
一步迈进去,我打眼瞧见一副凤銮停在云杉殿的院子里。
哦……原来皇后娘娘在这里。
刚才不是说头疼,自我院子里走了,原来是来瞧亲姐姐了。
就有云杉殿的管事太监,唤作石才的跑过来磕头,被太后身边的久馨姑姑提着名喊了,让他不必高声宣到。
我感觉我有点明白了,刚才在慈安宫里同常姑姑耳语的人,是不是汇报的就是这云杉殿里的事情啊?
云杉殿什么事呢?能把太后也惊动了,而且还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以为太后娘娘带着我和他儿子,一起来听墙根的呢。
心下不解,我不自觉瞧了瞧站在太后身旁的皇帝。
却看见荣璋也正在看着他的亲娘,一脸的纳闷儿。
“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别怪妹妹口冷要提醒姐姐。你与皇上如何恩爱,如何有心比翼双飞,我皆无心干预。但是如今已不是六年前了,皇上也不是做太子的时候,可以心无旁念只与姐姐一处。你需得明白,他如今是皇上,面对的是天下的百姓,周边诸国虽表面上臣服,但暗里如何波涛涌动,朝廷内外又是如何风云变幻,全在他一心一口。你我同为后宫嫔妃,皆需谨守本分,即便不能分担,姐姐也要学会不去徒增麻烦才是。”
我听到了,这是皇后的声音,虽远些但也算听得清楚。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姐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难不成皇后娘娘是觉得臣妾为皇上增添了什么烦恼吗?”
嗯……这是杭泉灵的声音。
“我一来就说,姐姐在别处卖痴装傻我不管,只是在我面前,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姐姐离别六年有余,如今回来了,且不说多年来皇上念顾姐姐,日夜在心,就说咱们从此姐妹又可在一处,我都不知道有多欣喜。可姐姐也该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不该一味痴缠着皇上不能分身,缠着也就罢了,只诉彼此情谊就好,为何挂带着要搬弄是非?扰人安宁呢?”
皇后很少讲这样的话,怕是多说一句也会脸红的,今日却连细节也抖了出来,不知是生了多大的气。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怎可说痴缠?”杭泉灵也有点着急,“姐姐微贱之身,能再回家乡,重见皇上,重见父母兄弟妹妹已是三生有幸。我常在心里想,就是折了三十年的寿我也是情愿的。所以一直以来谨小慎微,从不敢多言多语,就连德妃的位份也是让了又让,只觉惭愧。妹妹今日来,不问青红皂白,只一味指责,可是为什么啊?总该告诉个明白,我就算是死了,也是个明白的鬼啊。”话说得恳切,杭泉灵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门外,荣璋已经站不住了,抬步便要向里走。被太后一把拽住,给了个“着什么急!好好听着!”的眼神,定在了院子里的石板上。
皇后叹了口大气……我只觉得,云杉殿的窗户纸都要被她吹飞了起来。
“呵呵,既然妹妹说的话你一句也听不下去,那好……本宫也不再唠叨了,只两件事,我现以皇后之尊向你说了,还请德妃娘娘谨记。”皇后一句一声道。
不知道杭泉灵是不是被自家妹妹的气势吓到了一点,声音颤颤的:“皇后娘娘请说,臣妾一定记在心里。”
不屑于她的回话,皇后的声音开始变得高高在上:“德妃,你要记着,太后娘娘也罢,皇上也罢,本宫也罢,留下你,是念着当年的情分。这情分固然珍贵,但不是没有底线的纵容,这条底线既然你自己摸不出来,本宫就明明白白告诉你。第一条便是那安澜殿的母子,不管你有什么坏心眼儿,在他们身上都好好地收敛起来,那不是你能碰的!”
“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皇后话没说完,泉姐姐便大声喊冤起来。
“臣妾什么时候敢去招惹贤妃娘娘了?她是国公的千金嫡女又是皇子的生母,而且生得容貌倾城,伶牙俐齿。身边的忠仆不计其数,又有许多奇人能士倾慕追随!连着镇国公家的小公爷,南将军都是愿意为她出生入死的……皇上和太后又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只要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