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宁行馆,专为巡疆皇属,官吏而设。
九进院落,五处园景,取“九五之尊”寓意。
除了设在行馆前后作为屏障的庭院颇大,再有草木茂盛,石山林立的便是在议事厅东侧,这座独立出来的“清极园”。
听闻这园子的牌匾还是先帝所书,取的是崔道融《梅花》诗中“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的意思。
如今我追着荣璋的身影,一直追到了这里。
跨过宝瓶门,果见园如其名,真是“清净极了”!
冬日西疆,干枯的树杈子上除了雪,便是被扯挂住,风一吹呼哒呼哒的芨芨草毛毛,半分香花嫩草的影子也没有。k
“皇上……”只看到荣璋进了园子的门,如今追进来了,山石掩映,枝杈横立,一时我已失去了他的影踪,站立片刻,出声寻道。
没人回答我。
“皇上。”我再次出声。晚晴黄昏,昼短夜长,眼见着就要暗压压黑下来,我站在冷冷的园子里,不由便觉得孤单冷寂,只得再次呼唤荣璋。
仍旧没人回答。
心下着急,我不得已往园子深处走来。
脚下是冬日无人打扫的厚积落叶,今日落了一点雪,踩上去腻腻的,我只顾着寻找,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倒了下去。
近来觉得自己笨,手脚都不灵便,这一打滑,下意识只顾着肚子,将怀里的墨狐大氅唏哩呼噜围在腰间,刚刚围好,已脸朝上躺了下去。
心里迎接着自己落地后的震动,却不想一顿操作之后,我竟被人稳稳拉起,霎时又能直立着看到周遭的事物了。
“皇上。”我看着面前只穿了夹毛衣裳的荣璋,脸都被冻上了,也顾不得自己心还在怦怦跳,忙把大氅从腰间拉脱,往他身上罩去。
我的手被推了回来。
荣璋转身而走,看也不看我。
“荣璋哥哥。”我图不得,忙从身后抱住他,不让他离开,“我知道你生微微的气,我也不能辩驳我没有犯错,但你穿上衣服再生气好不好?万一龙体受损,我的错就更多了。”
“你何时错过?朕的贤妃什么时候错过?不是一直都在为别人考虑吗?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姐妹,甚至萍水相逢的人……你都在为他们考虑!‘考虑到’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朕的命……也可以不要!”荣璋的声音沉冷若清极园中景。
“皇上,皇上,微微没有,那不是别人,是皇上的兄弟,也是微微的哥哥。”抱紧荣璋冰冷的身子,我用尽全力不放手,“瓒哥哥冒死护药,牺牲了十几个兄弟性命为我带回来的瑶仙现在没有了,他一定比谁都难过,如果再让他知道瑶仙是因为救了他的命而枯萎的,大概会懊恼死!他当时要是醒着,一定宁可自己去死,也会把瑶仙留给我的。我不能这么自私,这一切都因我中毒而起,如果再增牺牲,我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皇上……你既知微微性子,既包容了这许多年,许多事,就再包容我一次,好不好?”
将头埋在荣璋劲瘦的背脊之上。我现在怕失去他的谅解尤甚失去那棵瑶仙。
“不!朕不要包容!江微……江微啊……”荣璋摇着头,有些战栗的身体晃晃,“你知不知道?无论是谁,就算朕自己,现在在朕的心里都不能与你的命相提并论!”
“我知道,我知道的。”眼泪簌簌而下,我转到荣璋面前,抓住他的衣衫,抬起头来看着他朗若清风明月的脸颊,“我从前不明白,从前我以为荣璋哥哥心里只有一个泉姐姐,从来没有别人的位置。可是我现在知道,我在荣璋哥哥心里的。”
“你不知道!”荣璋目色赤红,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控制在他的胸前,“如果你知道,你在做一个决定的时候就该想到朕!想到朕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发疯,可是你想也不想,甚至宁愿去和那个什么来路不明的西域药王,什么百里明月串通好了不告诉朕!江微啊,你是没有见过朕杀人吗?还是觉得朕的江山,大周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朕凭空变来的?!”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荣璋,我被吓住了,一时只愣愣看着他,不敢言语一句。
放开我的双肩,从我手中夺过墨狐大氅,荣璋披在身上,向后退了两步:“你走吧……如果你是来向朕说明缘由的,那朕现在已经清楚了。如果……你是来求朕放了百里明月的,那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不可能!我不止不会放了他,我还会把他关在临狱,关到死!”
“皇上……”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觉得心里的火已经要把自己燃尽了,伸出手想要追随着他,抓住他。
荣璋又退了两步,脸上苦笑着好像要碎掉了。
“还有,不要在朕面前再提泉儿,你不配!你江微不配!若今天这件事发生在杭泉灵身上……她一定会告诉朕的,她那么信任朕,她一定会安安心心将她的命,将她的一切都交给朕的!不像你,在你的心里谁都重要,谁都不能出事,除了朕……”不断向后退,荣璋伸手抹了一把脸,像抹去了经夜凝结在心上的寒霜。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我急了,冲过去拉住荣璋,“我是不想让你为难!”
“我有什么为难?!”甩开我的手,荣璋笑着不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