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哥被请来了。
瓒哥哥被请走了。
我本来也在被请走之列,但是我实在担心南晨寺的情况,便强留了下来。
陆十安摸了摸手上的银壶,这是他让我着人去他的住处取来的,他行医所用的各种家伙事之一。
其余各物并看不出什么特别,除了这把他始终拿在手里的银壶,四棱见角,上嵌红宝,看起来竟是十分贵气,和穿着气场皆随意到能随时睡着的他本人,格格不入。
“说来,这个毒的名字便不好。”陆十安搓了搓银壶,终是开口了。
“哪有毒的名字是好的?陆大夫且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接口道。
“这个毒名‘百日寡’……”陆十安说着抬头看了看我,“不知道娘娘同大人一行自长安出来,已走了多少日了?”
三哥算了算:“不多不少正好七十日。”
陆十安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陆大夫但说无妨,您救了舍妹和辛才人,已经是我们的朋友了。”三哥性子赤诚,并不像我一样因为陆十安一身痞子气,多有言语上的斗法,倒是语气温和友善。
“嘶……那就有些怪了,南将军这毒,看起来已中了接近百日。”陆十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们注意到没有,南将军这个位置有一条黑线,光线明媚之时并不明显,只在黄昏尤会加重。”
我仔细回忆,似乎这一路上与南晨寺相处不多,尤其是黄昏时分,因为我身上越来越累,加之天气寒冷,所以睡得都早一些。
陆十安这一说我倒是有些模糊了,并拿不准。
“这道黑线每七日一个周期,逐渐加深,七日之后便会骤然消失,等到百日时尽,这道黑线就再也不会消失了。”陆十安道。
“为什么?”我不禁追问。
“死人身上除了消失血色,这些脏东西是掉不了的。”陆十安叹了口气。
我一惊不小,立时站了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刚才说它叫百日寡,之前又说与他妻子有关……难不成,难不成这药是他妻子投送的?可你又说最新一次中毒乃是七日前?这怎么会?”
陆十安想了想:“娘娘,草民有个建议。”
“你说。”我斩钉截铁道。
“不若今晚娘娘或者江大人跟着南将军,也许一看便知分晓了。”陆十安皱眉道,“陆十安一介草民,实在不知道这皇家姻缘之外,可有我能见得的东西?”
“陆大夫……”
三哥还欲再说,被我扯住了袖子。
“罢了。”我似乎忽然明白了一些陆十安的意思,勉强点了点头,“不过还请陆大夫在行馆住上几日,本宫从长安带来的医生半路因事返回,如今并没有人能再行照管,还请陆大夫帮这个忙,多留几日,他朝必有重谢。”
“好说。”说罢南晨寺的事,陆十安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不过,娘娘也是有意思得很,自己的瑶鬼之毒都解不了,还总是管别人的事情。”
听得陆十安知道我所中瑶鬼,三哥顿时眼中放光,忙拉住陆十安:“怎么说?陆大夫知道舍妹所中瑶鬼之事?”
“知道是知道,不过一点办法没有,好在还有几瓶陈年老酒,能暂时聚拢毒气,不过也不是什么根治之法。”陆十安从怀里拿了个小瓶子出来。
我一直在想,陆十安就是个箱子吧?身上怎么能带着这么多的瓶子,走路也听不见叮叮当当啊。
“蓝叶脂?”我拔开塞子闻到油脂的香气飘出。
“嗯,每十日服用一瓶,暂时可以聚拢毒气,不至于攻击心脉。”陆十安说着,用眼睛瞥了瞥我的胳膊。
伤疤吗?我会意,背过身拉起衣袖。
这一看,我喜出望外!
我的天啊……我现在对陆十安其人的佩服又多了一重!
手上的伤疤已从浅浅的,就要看不到的印记忽然变得深重起来,好像它将已经散入我身体的毒气又从各处拉了回来一般。
三哥自然也注意到了,握着我的手腕满脸欣喜,口中直道:“真是神了,真是神了!”
“一般一般。”陆十安挥了挥手,“你们坐着哈,在下去也。”
陆十安站起身就向外走。
“陆大夫去哪里?不是说要留在行馆吗?”三哥忙追道。
“存钱!”陆十安回头笑道,“娘娘赏了那么多金子,得存起来,省得贼惦记。”
哭笑不得,我扬了扬手,让外面的侍卫帮他抬着,一径出门往钱庄去了。
夜色清如许……
或许是昨日沙暴肆虐之后的补偿,依宁迎来了恍若春夜的宁静清澈,抬头可见漫天繁星低垂,直压压落在人们的眼中心里,扰得人心都闪亮着,好像期盼着什么,又终是想不明白。
时至年关,街上林立的店铺并没有太早打烊,只将收拾整理又是码放明日待售货品的活计,都挪到了掌灯的时间,说着笑着,招呼着晚来仍有的客人,将一日的劳作的辛苦都忘记了,只想着丰年丰时的富足安康。
“你不该同我出来。”三哥拉着我的手。
我摇头一笑:“寺哥哥行军多年,机警得像这戈壁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