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锚自前面回来,带来了陆十安提出的条件——需要我亲自去做两件事情,才肯来向辛才人施救:
一是要给他昭雪,他没有侮辱小昭,是在救人。
二是他在胡杨林救了我,要我向他致谢。
“都说医者仁心,这陆十安怎么这样?辛才人危在旦夕,等这些事情做完,哪里还有命在?”小舟急得直跺脚,又向跪在地上已无计可施的几个大夫问道,“几位先生可与陆十安相熟,能不能去劝一下?连将我们辛娘娘的病情说了。这是大周后宫的贵主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见死不救之罪,可是要杀头的,说不定还会连累亲眷。”
几个大夫听说面面相觑,半晌,还是刚才的李大夫抖着手摇着头向我道:“娘娘恕罪,如今情势危急,草民不得不明言。这陆十安陆大夫其实不是依宁人氏,来到我们这里行医也不过月余,且是孑然一身,并未见什么家眷,连个医馆也没有,平日里就在府衙旁边的狼狗巷支个医摊子。所以……我们与他实在说不上相熟。至于,至于我们去说什么病情,那就更不用了。他看诊从来不瞧病例,也不听患者陈述,只自己瞧自己的,想问就问上两句,不想问,一个诊看下来一个字也不说的,只管开药。”
“他这样看病法,竟还有人找他问诊吗?”铁锚问道。
“起初乡亲看他寒酸,找他问诊的人是不多啊。但也是机缘巧合,那一日依宁府衙孙捕头捉拿一个犯了花案的贼首时不慎中了埋伏,连血带骨龇出来老些。被一班捕快运回衙门的时候,死了半条命了。”李大夫回想着当时的场面,仍觉心惊。
旁边姓许的药师也忙接口道:“我们几个昏聩老朽素来只瞧些风寒小症,虽被召来急诊,但是看着这一堆一滩的碎骨,一时根本无能为力。说巧不巧,正赶上了陆大夫收了摊子去喝酒,经过府衙门口瞧见了一地的血,便走了进来。凑过来一瞧,二话不说,只用那葫芦里剩下的半碗酒洗了洗手,也不管疼醒的孙捕头叫得如何凄惨,徒手在那一堆烂骨头断血管里折腾了一阵儿,又抽了几根鹿筋线绑了几下,末了撒了些青白的粉末,就带着一手的血自顾自去喝酒了……您猜怎么着,那孙捕头现下已会走路了。您说奇不奇?”
“这之后,周大人下了帖子,三请四请陆大夫去做官府上的供奉。这陆大夫只是闭门不见,给周大人闹了个天大的红脸。”一旁,郎大夫拍手道。
“天啊,这人好大的胆子,那后来呢?”小舟听入了神,不住问道。
“走吧,没空听故事了,咱们去前面。”我瞧着床上面目逐渐紫胀的辛才人,坐将不住,起身道。
“啊?”小舟见我竟真的决定起身去前面,忙跟了两步,“娘娘真要去?”
“你听这意思,这哪里是个吃威胁的人?我惜脸面不要紧,辛才人可就等不得了。”我说着,迈步走出了寝阁的大门,逶迤出了西苑。
“娘娘准备怎么做?”铁锚紧跟着我的脚步,挽了我的臂膀问道。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想怎么做还有用吗?如今要救辛才人,自然是陆十安想让我怎么做,我也就只能怎么做了。”
不说我们三个人一路小跑,快步来到关押陆十安的地方,只见远远的,南晨寺已经着人将陆十安拎出了柴房,一路向着我们这边走来。
“微微。”南晨寺见我来了,迎过来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为了他。”我向着陆十安瞥了一眼,见他正不慌不忙拽了拽自己被侍卫拉松的衣裳,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个匹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如今押他过去给辛才人看病,他要是敢不从命,我就先要了他的命。”南晨寺冷声道。
“南大人,咱们可说清楚了啊,敬酒罚酒在下可都没吃,也没答应给你们的主子看病,拖了我去也没用,眼耳口鼻都在我身上,我要是不说……”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的眼耳口鼻都卸下来!”南晨寺目若狼睛,手中长鞭直奔陆十安而去。
南晨寺行军多年,武功了得。这一鞭子飞去,陆十安一介医者自然躲不过去,硬生生抽在了肩上,捎带着鞭梢落在脸颊上,顿时红肿高起。
陆十安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一片尘土四起……
我以为他会嚎叫,终究这铁骨鞭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可地上的陆十安一点声音都没有,跌倒就是跌倒了,结结实实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陆十安。”我有点慌了,急着奔过去,这要是一鞭子抽死了,辛离离可怎么办?
“哎呦妈呀,疼死我了……”在我用力扶起,拼命晃荡了三四下之后,陆十安一口气喘了上来,从腰间忙不迭拿了个小瓶子,将药水悉数灌进自己的嘴里,“我靠!谁,谁他妈抽的老子?!”
不用我扶,陆十安自己站了起来,好像他肩上的伤,脸上的伤忽然就没了什么障碍,从抽昏过去到痊愈,只在片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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