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现在又行了呢?是不是因为贤妃娘娘太貌美如花了?”我捂着嘴笑,拈了拈纱枕上的穗子,拿起来扫荣璋的脸。
“微微。”荣璋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清晰,“荣瑜,见过泉儿了……”
我拿着苗花穗的手停在了半空,半日也没放下来,直到手臂都酸了。
“在西疆的时候吗?”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吐得多了,嗓子一个劲儿觉得干。
“嗯,今年周秦两国的‘宴宿之礼’上,荣瑜见到了泉儿。”荣璋的声音虽然低沉,但也平和。
“泉姐姐怎么样了?见到荣瑜很高兴吧?”我尽量显得轻松。
“她知道今年南家要回长安述职,等待调令换防,泉儿特地……特地请求施仁策,让她见见荣瑜的。”荣璋道。
“这按理也是应该的,秦国我不清楚,咱们大周的《礼典》上可是有说,事出有三是可以越境会见母国使者的,一是国有外敌,二是父母天伦,三是诞育……”我说着一半忽然愣住了,忙起身拉开我的帘帐,让烛光透进来,映在荣璋脸上。
荣璋没有看我,慢慢坐了起来,雕刻般的下颚因为紧绷的表情绽出分明的棱角:“是,泉儿有了孩子,一对双生子。”
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小腹,不自觉向后退去,不自觉低着头,我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
“她来见荣瑜,除了问家人安好,还托她将一件东西带给了朕。”荣璋道。
“是什么?”我小心翼翼问道。
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小的玉佩,荣璋拎起它,悬在明暗不清的烛火中:“这是当年朕送给泉儿的,在我们吐露心意,情定今生的那个午后。”
“太子佩环?”我认得这个东西,是历代大周皇帝赐给亲选太子的佩环,晴水和田,内盘一条天然浸染,栩栩如生的飞龙,价值连城,荣耀无双,“当年不是说它丢了吗?为此太后还罚荣璋哥哥在碧云馆外跪了三个时辰,跪得膝盖都青紫了。”
“是我送给了泉儿。”荣璋笑道,“一起送给她的还有朕的心,还有大周未来的皇后之位,仅有的皇后之位,没有他人……”
“荣璋哥哥是想效仿圣祖,一生后宫只皇后一人吗?”我知道荣璋的意思,也从小就听过这个故事。
当年大周立国其实颇为曲折,最初的国号也并非“周”,而是“鲁”,改“周”为国号是因为圣祖的妻子,唯一的爱人乃是百年前旧周皇族的残脉。
可惜人力终不敌天命,周后四十岁上一场重疾,带着圣祖的一世宠爱骤然薨逝,为肖家留下了四个男孩儿,两个公主,其中一个男孩儿就是荣璋的爷爷……
我爹听他的爷爷,也就是我的老祖说,当年圣祖爷相貌堂堂,一身能耐天下无双,金戈铁马,指点江山,开创大周盛世,从无惧怕之事,更无惧怕之人,唯独只听从妻子的话,视发妻如珍宝。
周后过世,本来身体极好的圣祖爷三年不到却鬓发皆白,垂垂老矣,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皇位之后,便在周后薨逝的第三个年头,一个风露待月,飞花逐雨的夜晚,躺在周后生前的寝殿里,悄然而去。
“情之所致,大概朕在这些年的时光里,是能明白皇祖爷爷的心情的。只是朕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皇祖爷爷那般幸运,可以与相爱的人厮守终身。”荣璋深灰色的眼眸中有些许夜来的疲惫。
这是肖家人独有的眸色,非常忧郁,也非常迷人,好像一眨眼,便将万种深情赋予你,让你逃不脱也走不掉。
只是那人不是我……我笑了笑。那样真正的迷人的目光大概都留在那个午后了吧。
“她把太子佩环送回来了,微微,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她应该不再念着朕了吧?”握着手中的佩环,荣璋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抖,但是我听得出来,这声音已经变得轻了,已经是思量之后的结果了。
将他揽过来抱在怀中,没有安慰,没有言语,我既然是知道的,就不必去安慰,他的孤独,我的孤独,注定在这一刻都是无法化解的。
冬来的夜漫长……
我听见雪花落在屋檐的声音,落在梅边的声音,落在遥远的边关大漠的声音,落在荣璋心里的声音。
“微微。”荣璋的臂膀缓缓绕过我的腰身,也将我轻轻揽进他温暖的怀中,“我很难过,我以为我会疯了,会亲自领兵去西疆,我会什么也不顾,冲到大秦皇庭将她带回来。”
“我知道,荣璋哥哥,就算你真的去了,微微也知道那只是你的决定,不是冲动。”抚摸他的头发,我低声道。
“朕甚至已经在点兵了,不然朕也不会那么快知道南晨寺失踪了。”靠在我的肩上,荣璋闭着眼睛。
我心中一动,确实!
荣璋那日来到丽玲轩的时候,确实不像是骤然知晓南晨寺的消息。
“是南将军的事情耽误了皇上去西疆吗?”我嗅到浅浅的鹅梨香味。
“是你。”荣璋没有睁开眼睛,环在我腰上的手臂缠得更紧,“听到你被荣瑜刁难,朕急着就赶来了,西疆的布防图还扔在馥春宫的书案上。”
我浅浅扬了扬嘴角,俏皮一笑:“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英雄救美,耽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