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橙真的好吃,吃多了,也真的会吐。
吐的不是我,是肖荣璋。
大概是这几日刚回到宫中,贪着把想念的吃食塞了个遍,又兼处理政务没日没夜的辛劳,所以早积了火食在肚子里,晚膳后多吃了几个越吃越好吃的苦海橙提神,到了晚间便呕吐发热起来,连太后都被惊动了。
请了御医来看,吃了半碗汤药下去,怎么喝下去又怎么照样吐出来,直折腾到了夜深才算好了些,仍旧一口东西不肯吃,只躺在床上,瞧着东云阁的雕梁画栋发呆。
“皇上,要不要起来喝口水?”人散净了,太后让我留下照顾皇帝,我走到床边问他道。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和朕说入口的东西。”荣璋捂嘴作痛苦状。
“好吧,那荣璋哥哥就好好躺着吧,困了就睡,睡着了明日就好了。”我替他掖了掖被脚,笑着走到一边自己坐着去了。
半晌。
“你坐在那里干嘛?来朕身边躺着。”荣璋有气无力道。
“我不去,看着皇上睡着,臣妾就要回去了。”我将杨御医给皇上的丸药用热汤化开,等着它能入口了就给荣璋灌下去,既可以平复肠胃还能安神,等皇帝老儿睡着了,我就要回去了。
“去哪儿?今晚哪里也不许去,陪着朕,朕不舒服。”荣璋揉着自己的胃,“火烧火燎的。”
“谁让皇上贪嘴,小孩子一样的,吃了那么多。”我端了药凑过来,笑道,“这是药,不想喝也要喝,喝进去可以安抚皇上胃里的小妖精们,不要出来兴风作浪。”
知道他这会儿没力气跟我斗嘴,可是有机会数落他两句了。
拿出全部的忍耐力,荣璋皱着眉头把药喝了,忙平躺好,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又拉我的手给他揉胃。
“这几日湖灵可去你那里了?”躺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药劲儿平复了些,荣璋问我道。
“嗯,昨日去了,不过没说什么,只呆呆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翻着手上的书,这是荣璋最近不知从哪个故纸堆里翻出的《山海经》,竟像个小孩子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我随便翻了翻,不过是小时候大哥拿来吓我的异兽拓片,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
“你过来。”荣璋向我招手。
我起身走到荣璋床边,坐在他近前:“怎么想起来问湖灵妹妹?”
荣璋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一些,其实积了食,吐一吐倒是畅快的。
“没什么,怕她小孩子心性,惹毛了你。”荣璋笑着拿了我的手指捻着玩儿。
“皇上这心是向着湖灵妹妹还是向着我呢?是怕她惹我不高兴了,还是怕我不高兴了为难她?怎么听不出来?”我笑道。
被拉倒在床上,搂在怀里。
我想挣扎,他就捂嘴做想吐的样子,三两个来回我也不动了,省得一会儿闹真了,吐在我身上。
“你这家伙,朕心里想的什么你不知道吗?要真不知道,这一趟百夷算是白去了。”荣璋假意气道。
“我不知道啊。”我声音悄悄的,听得我自己都痒,“百夷怎么会白去?皇上得了两个美人回来呢。”
“朕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气我!”荣璋生气地将一条腿压在我身上。
我不理他,拍了拍床榻,跟着我一起到东云阁来的多吉跑了过来,冲着我摇尾巴。
“多吉好像胖了,你看它像不像夔牛?”荣璋半起身子,也来瞧狗子,又指着我拿过来的《山海经》上一个只有一只脚的猛兽笑道。
多吉好几天没见到荣璋了,看他和自己说话,高兴得呜呜叫了起来,眼睛亮亮的。
“青苍苍,吼如雷鸣,光如日月,好兽好兽!”荣璋笑呵呵地表扬我的狗子,“朕这就为贤妃的祥兽赐名夔牛!”
“夔什么牛?!我们叫多吉!”我把书拍在床上,想要起身。
“哎呦,吐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荣璋笑着跌在我身上,作无力状,紧紧抱着我不放开。
“杨御医可以升职了。”我笑着摸了摸多吉的头,这家伙是胖了,不止胖了,个头也长了很多,现在看起来像一只猎犬了。
“什么意思?”荣璋揽着我的腰向上挪了挪,把我挪进他怀里。
“药到病除啊,皇上刚才还病得要死要活的,现在都有心情调戏良家女子了。”我从荣璋怀里脱了出来,笑着推他,“皇上好好躺着哈,或者接着看你的夔牛、烛龙、白泽、重明,我先走了,说不好一会儿毕方飞来瞧您呢。”
看样子他是没什么事情了,为了防止他“图谋不轨”伤人伤己,我一溜烟离开了东云阁,留下荣璋愤恨地看着我,又“恶狠狠”地说——等他好了,找我算账。
等着呗。
反正有些账早晚要算的……
今晚月色真好,出得东云阁,顶头一个大大的月亮落在我的眼中,月光扑在我的脸上,清凉如晚来之风。
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只将手放在小舟的手里,由她扶着我便不怕脚下磕绊,只放开了胆量一味去留恋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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