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我和淮山在后院说话,甜水村适龄嫁娶的姑娘们竟像是约好了一样,一大清早就堵在高家门前,吆喝着让高阳出来相见。
“姐姐们走吧,我爹不在家哩。”淮山抹着眼泪,不忘记有礼貌地回复。
“小娃子莫骗人哩,我们瞧见高大哥进了家门。”红衣姑娘笑道,“若是不让他出来,我们可是要唱歌哩。”
“不要不要不要!”淮山忙挥手。
“让她们唱啊,一定很好听。”我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撺掇道。
“不能唱,不能唱,那些歌孩子听不得。”淮山小小的人脸都红了。
嚯!还是儿童不宜的,我笑着抿起嘴,不言语。
“淮山,这是谁啊?”我感谢红衣女子,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坐了半天,终于被发现了。
“这是……”刚刚郑重其事地告诉过他,我不是他娘亲,淮山现在看着我,又难过又犹豫,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这可是你姑姑?还是你姐姐?”红衣女子身后一个身材丰润高挑的姑娘笑道,“你们长得怪像的哩。”
“我是……”我想说我是淮山的姑姑,话说了一半,高阳从屋中推门出来了。
他这一出来不要紧,我觉得我眼前简直又爆发了一次泥水流,山石树叶红花泥沙一样不缺,全体向着后院奔来。比泥水更可怕的是这人潮还带着声响,“呼唲嗨呦”“咿咿呀呀”,乃至“你踩了我的鞋”“你弄脏了我的衣服”“我的卺带不见了”一片娇声四起,篱笆眼见都要被踩进泥地里去了……
“都别过来!”高阳的声音清冷如山峰,迅速将我们三个人与人群隔开来。
我觉得他太无情了,这么多有情有义的姑娘盛装打扮奔着他而来,他却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高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是知道的。”红衣姑娘果然不负众望,站在人群前头,红着脸大着胆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也是的哩,高大哥,你今日非要在我们中选个娘子的!你总说你有妻子却总也不见,分明就是在骗人。”红衣姑娘身后,身材高挑的女孩也道。
说实话,虽然打小生活在长安这个被世人称为“礼仪之邦”的地方,所听所学所看皆是女子要以贞静腼腆为美,所喜所愿都不能轻易表达出来,但是如今见到这样一群热情大方的女孩儿,我竟不知为何从心里生腾出许多的喜爱和羡慕,觉得这才是最自然的造化,是最遵从内心的干净,远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得让人心生喜悦。
心中所想,我不由得便有些看呆了。
高阳虽然不是一个表情丰富的人,但是到了这时候还是难免面露难色,拱了拱手道:“多谢蛮竹姑娘厚爱,高某一早就说过,我是有夫人的,高阳不是甜水村人,遵从的是男婚女嫁的家乡习俗,既已娶妻,便不能成为各位姑娘的良配,还请各位回去吧,我们一家要吃饭了。”
“一家?”叫蛮竹的姑娘脸色变了变,“高大哥,院子里这位姑娘到底是谁?”
约略迟疑,高阳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揽进怀里,向众人道:“这位……正是在下的夫人。”
“我不是……”我要说话,我必须说话,是不是事实都不重要,我想的是万一荣璋他们找到这个村子来,如果这些姑娘们知道我是外来的陌生人,至少会有人言语一句,我现在要是为了帮助高阳,默认下来,岂不是全村都知道我是他的妻子?谁还会向找寻我的人透露出关于我的消息?
可是我没发出声音,我的声音被高阳吞了,几乎是一瞬间,他堵住了我的嘴,用他的唇齿和脸颊,霸道得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脸上微微的胡茬陷进了我的皮肉里,疼得我皱眉不止,拼命挣扎起来。
饶是这样他还嫌不足,在一片惊呼中,我被高阳抱住腰肢,一路夹带进了房里。
一季响亮的耳光,不打他我还是江微吗?!
高阳摸着被我抽开的嘴角,站在我面前,一声不吭。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够你死一万次了!”我恨声道。
脱下淮山娘的衣服扔在床上,我把晾在架子上,已经洗干净但是没来及补好,破破烂烂的我的衣裳穿起来,推门走出了房间。
我要走了,去找荣璋他们,这里不能再待下去!这个叫高阳的男人,有着能将山兽飞鸟都吸引到身边的魅力,却也危险得让人心惊胆战。
“别走。”高阳不敢再伸手拉住我,语气中已带了恳求,“对不起,微微。我怕你否认,她们就会纠缠不休。”
“这与我什么相干?”我不能说谎,虽然我很愤怒,但是仍旧在这一刻有一丝心软,不是因为高阳,是因为他叫我——微微。
我想肖荣璋了,思念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时候来,来得无法控制,来得歇斯底里。
“不要叫我微微,不许叫我微微,我的夫君才可以这样叫我,你不可以!”我转过头,眼中都是凛冽的光。
高阳看着我,或许到了这一刻,他开始相信我说的,相信我真的是有夫君。
“你,你真的有丈夫?”高阳问我,似乎仍是抱着一些希望。
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