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星河灿烂。
人群熙熙攘攘, 远处有悠扬高亢的秦腔, 卖糖人的、卖字画的、玩皮影戏的、耍猴的……一整条街热闹非凡。
乔夕茵拉着贺云朝, 左看看右看看,逛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贺云朝空出的那只手上便拎满了东西。
等走到街角,有卖幂篱的小贩在吆喝,贺云朝被吸引了去, 挑了顶幂篱戴在乔夕茵头上, “乔乔,这个好看!”
他的眼光好,幂篱简单却不朴素,轻纱似湖面飘来的云雾,衬了竹鹤的仙气。贺云朝去结账,乔夕茵叫他, “怎么喊的,没大没小。”
刚才都在路上说好了,这出来算是微服私访, 不能喊皇姐,要喊小乔姐姐。可贺云朝答应得快归快, 这都走了这么久, 也没见他再喊一句姐姐。
“就一岁。”他努努嘴,瞧着不太开心。
乔乔怎么了,他还想喊茵茵呢。
哪舍得他生气, 乔夕茵只好依了他。
所以到底谁是姐姐呢?
贺云朝比她还要爱玩,先前是乔夕茵带着贺云朝,不知怎的,又变成贺云朝拉着乔夕茵走了。他说是不能走散,两人的手一直牢牢地握着,汗都沁出来了。
夜色渐沉,乔夕茵略显疲惫,步子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贺云朝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不适,停下脚步道:“乔乔,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一条街不长,两人走得慢,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乔夕茵体弱,能一口气走这么多路已经很难得了。
看来这段时间调养的不错。
乔夕茵应下。
前面过去是买字画古玩的,有家铺子很是热闹,也不知掌柜的说了些什么,门口尽是人,人们站着,倒是把座位空出来了。
两人便在此歇下,顺便听一听掌柜的讲话。
“这花中四君子纹瓷瓶是前朝大师卢传飞亲笔所绘,今日这十位小姐所作诗篇,哪位的呼声最高,瓷瓶便送给哪位!”
庙会素来是开放之日,本朝民风比起那些朝代也相对开放,因此这庙会出现的男男女女比例相似,甚至女性居多,大多活动都是姑娘家参加的。
掌柜的呈现的瓷瓶是白瓷,色泽光洁如玉,莹白胜雪,梅兰竹菊四物绘制得栩栩如生,风雅秀气,便连乔夕茵看着都有几分心动。
贺云朝凑过来,“乔乔,你喜欢?”
卢传飞擅长画这些雅物,这一件,先不论真伪,画工在卢传飞的作品中属于中上,有一定的收藏价值。不过,卢传飞的绝世之作,皇宫里有不少。若是乔夕茵喜欢,他都给她。
乔夕茵摇摇头,“随便看看。”
还要作诗呢,算了吧,她只是个学历史的,不会作诗呀!
见她并不执着,贺云朝便不再多问。
乔夕茵百无聊赖地看着万众瞩目之下出场的那十位小姐。
她的目光逐一从十位小姐身上扫过,当看见其中一位带着半边面具的姑娘时,微微顿住。
她可不是原身,而是有法力的乔夕茵,认人自有一套,况且那姑娘并没有特意遮掩,只是隐去了胎记,不难看出这是虞言曦。
虞言曦倒是想着办法遮去她脸上的胎记。
她要与他们一起作诗?
虞言曦排在第十位。
诗词是按照顺序来的,前几位姑娘看上去都很从容淡定,让随身的侍女把写在笺纸上的诗展现出来,念给大家听。
乔夕茵也跟着看。
作词的姑娘都很有才气,她没什么诗词鉴赏水平,作为一个外行人,就是跟着鼓掌的份儿。
直到轮到虞言曦,听她张口就道:“这首词的词牌名,是《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先是沉寂,而后掌声如潮。
先前九位姑娘家的文字,几乎都是小巧玲珑的闺中词,清丽婉转。除了一位有特色些,大体都差不多,要么描写、要么闺怨,没有什么思想内涵,比喻也比较常见。
从未有人一上来便写东风垂落星如雨,构思清奇,大气磅礴,竟是不输给男子半分。
辛弃疾的词,哪能一样呢!
乔夕茵在想,这是首写上元节的词,她要原封不动地搬到庙会上来吗?
接受到周围人赞许欣赏的视线,虞言曦得意地翘了翘唇,镇定自若,“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她是故意不像其他小姐用纸笔写的。——用纸笔写,那是提前构思,她就是要告诉观众,她虞言曦与之不同,打的是腹稿,脱口成诗。
况且,她还买通了掌柜,让她压台出场,为的就是这种效果。
接着又是连片的掌声。
前九个姑娘都没有这么大阵仗,今日的魁首怕是已经露出水面了。
“小姐,小姐……”
乔夕茵悄悄动了法力,清晰地听见有位侍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她所唤的“小姐”,好像是前九位中最有可能夺冠的那位。
她顺眼望去。
那位小姐的词她看见了,构思很新颖,旁人写景,她写人,一首七言绝句短小却余韵深远。原本她是最有可能夺得魁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