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授职回家便是。
又不是强求必须选那些方向,你还不是可以志愿去官府任职?
现在,只不过是他们被这突如起来的安排搞得有些懵的,本能地想抱团、抗拒改变。
王崇古又看了看沈坤房门的方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家里很有钱,他本来可以高价去通驿局在贡院旁边的状元居。那里都是家境极好、非富即贵的子弟,是更高端的圈子。
但会元出在了他这个旅舍。
接下来呢?
殿试有了三个方向,那么以前的三鼎甲,是不是也会有新的含义?
不再只是一个状元。
考的题目都不同,比什么比?
什么一甲二甲三甲……过了会试这一关,都只是贡士。
国家怎么用士,以后就别再拿几甲多少名说事了?
说不定,原先大概只能得个三甲的不少人,心里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大家都一样了吗,都只是会试考过了的。
至于同方向里排名也靠后,只怕将来官运不畅时也可以怅惋一句:蹉跎半生,才发觉自己更适合另一个方向。
就好像当初殿试选了别的方向,命数就会不一样。
王崇古推开了房门。
既然心已经定了,那就不必再刻意掩饰自己大商人家庭出身的印记。
如果在这经商之道上做得让皇帝离不开,同样能够拥有庞大的影响力。
他相信自己有这个潜力。
另外一间房里,沈坤哪里在温习功课?他在写信。
【汝忠吾兄,君之才更胜十洲。多年来,弟醉心陛下那物理大道,君则神驰意想、著述风流。今考制大改,弟已下定决心,求索大道。君之巨制既已草就,可再试科途。弟闻刘国老言及陛下宏愿,中国文化当宣之寰宇,正需汝忠兄这等大才。昔年陛下御批三国……】
他写信的对象,是年龄略大于他的一个朋友,名叫吴承恩。
而沈坤本人,其实正是嘉靖二十年这一科的状元。
他这个状元,在后世留下的名声远不如吴承恩大,但在世时最重要的事迹反而是:为了抗倭,亲自招练乡勇,谓曰状元兵。
明明是文状元出身,在民间却留下了武状元的名号。
沈坤说自己所喜颇杂,那是一点不假的。他的天资其实很高,但喜欢的东西实在太杂了。年少时经史子乐、诸子百家无所不读,聪明无比,要不然又怎么会跟同样思绪散漫的吴承恩成为好友?
而自从出现了“物理大道”这种新学问之后,他又沉迷了进去。
为了他的喜好,他那个不懂学问、只知经商挣钱培养儿子的父亲,以前总是把赚的钱买书籍、文物来让他考据,后来又要买各种各样的新东西。
比如当年淮安的
现在沈坤开始撺掇吴承恩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过去这么些年你老是考不中举人,不是因为你不行,是因为你跟我一样没找对方向、分心太多。你瞧瞧老弟我,会试
沈坤知道吴承恩会有点酸,因为他知道那家伙还是想出人头地的。
酸就对了。
总而言之,刘天和对他说了:如今还只是三个方向,那算什么?将来,大约还会多不少方向,比如专门从事文艺创作的方向。
改元公元,定名中国,陛下胸中的宏图还包括了文化昌盛。
要不然,礼交部何必单设曲艺司?
最先被殿试新规则触及的人,知道了大明又在酝酿更新的考制和考纲。科举之学,以后将被称为科学,有许多科。
而为官,只是其中一科。
但为官这一科,目前仍旧是吸引力最大的。
在新科贡士中,二十二岁的谭纶仍旧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官府这个方向。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确实在企业和科学院什么方向上不太有兴趣,还因为他去拜访江西老乡严嵩时,严嵩很热情地接待了他,说陛下知道你的名字,盼你以后做个好官。
皇帝为什么会知道谭纶的名字,谭纶不知道。
但提前被皇帝知道名字的人,大多成就非凡,所以严嵩对他的热情,谭纶理解了。
现在,他对自己的将来,也多了不少期许。
皇宫之中,朱厚熜听陆炳禀报完贡士们的动静,最后也只是笑了笑。
“有议论就是好事。让天下读书人记起来读书考科举是为了什么,这是国家的抡才大典,取士是为了国家需要。几百上千年以来科举有成就是为了做官这一点,越早改变越好。”
陆炳不管这些,他只是说道:“按如今的势头,若是考纲、考制的方略颁布天下,议论还会更多。臣是不是先做些准备?”
“不需要特别准备。”朱厚熜摇了摇头,“天下英才聚到科途来,朕把最终的出路从一个改为多个。天生我才,此短彼长,只以做官为目标的那条路竞争更激烈了,但其他路宽松啊?觉得自己换一条路试试更可能脱颖而出的人更多,嘴上说,身体却会很诚实。自今后,乡试或者中学毕业以前,都只学基础。而后选择方向,专攻一道,更容易成功,总比所有人都只去钻那四书五经强。”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