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总辅来杀!若杀得生了乱子,本总辅一力承担!不论如何,只要此战得胜,陛下凯旋,魑魅魍魉哪个还能遁形?”
“推脱无粮,买了国债,交了粮赋,再又捐了一些,总辅又如何去杀?”杨慎不以为然,“其要,始终在于不仅买到足够的粮食,还要让两京一十六省百姓相信余粮足够,不至于让他们过了不这个冬,过不了明年!”
“一劝,二诱,三巡,四查!”张孚敬发挥他的强悍本色,“前两批粮都要着落,那便还有时间。三个月,不明大义主动而为的,还不听劝、不逐名利响应的,那就去巡,去查!诸位当知晓,新法自试行起已十年!你我高居庙堂者,皆新法死臣!当此之时,若还有为小家计而忘国忧者,皆陛下之敌,你我之敌,天下百姓之敌!”
张孚敬铿锵地说完,然后看向了回京接替郭勋暂掌留守京营的仇鸾:“咸宁侯,伱与魏国公怎么说?”
年轻的仇鸾一直不曾有立功机会,以后的机会自然也越来越少,所以现在便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北京三大营、南京振武营,皆听陛下旨意行事!”
杨慎眼一黑,这难道是内外两开?
只有张孚敬毫不犹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明年产粮食实有多少,大明银钱总数实有多少,天下官绅心里都有数。不是买不买得到、百姓信不信的问题,是能不能做到、敢不敢去做的问题!此战,陛下若能决胜于塞北,也是新法决胜于大明。从此,再无人敢心存侥幸!如此不世之君,如此一心之干臣,何事不能为?”
朱厚熜从微末之中让张孚敬一飞冲天,现在,是他报答君恩的时候。
新法在人心层面上的决胜之局,也与之联系在一起。
这并没有错,若朱厚熜真的成功了,成就了无可比拟的功业,那不是新法、新学的功劳,又是什么的功劳?
如果成了,就定然是千古一帝,大明之内再无可能撼动他的内忧外患,甚至至少遗泽数代。
而如此特殊的多线开战、均为国战规模的情形下,还能稳得住国内、保得住粮饷的,那自然也是不世之功、千古良臣。
年幼的朱载墌怔怔地旁观着这一场国策会议,懵懂地感受着他父亲建立起来的威望。
许多年后,他才能渐渐领悟其中的意义。对他来说,那是一种望尘莫及的高度。
……
现在,引发这一切的人却被痛骂着。
“你是乱臣贼子,也会是草原的千古罪人!你们这些叛徒,怯薛军的后人,忘记了要效忠于成吉思汗最尊贵血脉的誓言了吗?”
同样年幼的打来哈只是恐怖得脸色发白,咒骂他的另有其人,那是察哈尔万户的长者,汗庭最忠诚的大臣。
旁边没有营帐,这是一片雪原上的战场。
战死的马匹和草原勇士到处都是,追击过来的俺答麾下还剩两千多骑。不仅有他原来的部下,还有已经归顺他的一些察哈尔万户鄂托克头目。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甚至还没正式开始。
俺答翻身下马,走到了他们面前平静地伸出了手:“印玺。”
这两个多月来,从
突然的、没有事先宣告的、举族的反叛,不仅察哈尔万户的反应不足,喀尔喀万户也来援不及。何况,就算他们想来援,还有已经仇恨很深的兀良哈万户牵制着。
其实只是一个万户对一个万户。
或者说,一个多万户对大半个万户。
听到俺答的话,汗庭的老臣嗤笑着:“凭你这个叛贼、罪人,也配得到汗庭之主的印玺?你难道还没遇到从南面逃过来的永谢布族人吗?因为你,达延汗划定的六万户已经消失了一个,消失在汉人手里!”
俺答抽出金刀,顺手割开了他的喉咙,伸手向另一人,依旧平静地说:“印玺。”
那人只是傲然扬起了头。
俺答如他所愿,干脆再伸手到打来孙面前,没有开口,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这个侄子。
年幼的打来孙浑身发抖地看着他的堂叔,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没有……”
于是俺答直接把刀锋划了过去,似乎前面这个人不是同样拥有黄金家族血脉的成吉思汗嫡系后人、他的亲族、名正言顺的汗庭之主。
“……你这个魔鬼……魔鬼……”
俺答毫不犹豫的动作和他脸上始终如一的平静让其他汗庭逃臣心态崩溃。
一个臣子,反叛之后竟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残酷到底,丝毫不在意他的名望,丝毫不顾后面能不能收服其他部族吗?
俺答的心像这里的风和雪一样冷,他早已不再执着什么。
他只知道,眼下和大明是生死之际。这样的时局里,他不能有丝毫犹豫,不能有丝毫顾忌。
永谢布已经消失了,他自然知道。
但还活着的,只想活下去。就算他们恨俺答,也会希望有人能带领他们活下去。
只有强悍的头领,才能在这种时候带领他们活下去。
而已经见识过大明力量的永谢布残部,更容易被俺答说服。
“长生天在上,我问心无愧。”俺答最后看向他们,“打来孙已死,你们降了我,我仍视你们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