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边总制驻固原。
三边之下,延绥镇驻地榆林,宁夏镇驻地银川,甘肃镇驻地张掖。
现在,固原有固原卫,下辖西安州、镇戎、平虏三个守御千户所。三边总制麾下,自然不止是这一点兵力。
目前,固原一地按实额,兵力就有五万余。延绥四万余,宁夏六万余,甘肃八万余。
当然,这只是册籍上的数字,当不得真。
“本督既来此总制三边,心里要有数。”唐顺之坐在了主位,看着三镇文武,“三边实际可战之兵,部署何处,一一说明一下吧。”
明面上三边似乎有二十余万大军,但唐顺之估计,这里的情况比宣大更差,也不知实际上能不能有个四五成。
总督三边部院的大堂之上,文武官员都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总督,但并没有人
唐顺之看了看他们,双手合拢举过头顶向东面行了一礼:“蒙陛下圣恩,顺之以二十四岁总督三边,诸位心存疑虑,我明白。”
他放下了手,继续说道:“辞陛前,我向陛下剖明心迹。这三边,我可以呆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辈子!北患不绝,我唐顺之无颜回京!将来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本督既然有钦命,还请诸位勠力同心,共解君忧。”
听起来似乎要用皇帝的信重来压着他们说实话了,但唐顺之随后又道:“本督离京前,请了一道圣恩。”
迎着众人的目光,唐顺之缓缓开口:“本督到任前,诸位是非过错一概不论!本督到任三年内,三边不问败战之罪。”
这两句话引发了一些小动静,大堂里顿时有一些躁动。
唐顺之又笑了笑:“三边实情如何,夏总参也与本督说了说,诸位何必担忧?本督来这三边,总要让靖边伯名副其实。不怕诸位见笑,本督还想看看,能不能在这三边立下不世之功,伯升侯,侯升公。若本督能有此功业,大明岂能不再添一些公侯伯?”
他站了起来,伸手解着官袍:“被年轻上官管着,确实别扭。来固原这一路上,我也想着,怎么才好让三边的文臣武将快些相信我不是来坏事的,是能让诸位步步高升的。想来想去,索性先不打不相识吧。”
毛伯温等人和这三镇总兵、参将等都愕然看着唐顺之当堂脱下了外面的官袍,露出了里面的劲装。
“枪来!”
唐顺之伸出手,包正川顿时有些兴奋地把那杆长枪递给他。
在众人的目光中,唐顺之像是试了试一样,抖出一个漂亮有力的枪,随后笑着介绍道:“这是本督的标兵营参将包正川,诸位认识一下。包参将此前在俞大猷麾下,乃是鸳鸯营把总。”
那些人都看向了包正川,目光凛然。
而包正川则昂头挺胸。
唐顺之来三边,没要俞大猷来,但要走了包正川。
从京营到这里,包正川也算是嘉靖五年文武状元都跟过的人了。
现在他也会捧哏了,先抱拳和他们认识了一下,然后说道:“诸位有所不知,那鸳鸯营,乃是唐督台首创,俞将军试练。黄崖山一战,某领鸳鸯营,斩首近千!”
唐顺之看向那些武将:“可战之兵先不论,本督先以武熟识一下诸将。他日本督若要率诸位征战沙场,总要教诸位相信本督知兵、能战!来,演武场先较技,夜里再喝酒!”
来到陕西,他这个南直隶的江南人仿佛也更加豪迈起来。
此刻在这三边,无人比他还大,但文臣武将,个个都比他的年龄大。
这样的情况极其罕见,所以唐顺之不能走寻常路。
不如先坦诚点,直接点,不用那么多官场手段。
既有非凡的文韬武略,就不必再掩饰光芒。
让他们知道,皇帝这样的破格任用,是有道理的。
这一天,固原城里的总督三边部院,新任总督跟原先的夏总督完全不是一个路上。他刚刚接受了三边文武的面见,随后便枪挑三边武将、亲卫。
连战连捷,来自三边的文臣武将都感受到了武状元俞大猷昔年所受的巨大震撼。
随后他又穿上文官的官袍,在晚上的酒宴开始之前,嘴里说着夏言在这摸底了一年多所掌握的数字,如数家珍。
套虏、青海、俺答……边墙外的形势,他了解的内容比三边墩哨军摸回来的信息还多。
晚宴上,他站着端起了酒,大声说道:“不用去担心青海易主之后,三边好不好守。我来三边,不是来守的。博迪死在了宣府,北虏与我大明的下一场大战,在三边!先复套,再拿回青海、西域,最后灭了汗庭!今日,不怕将这壮志说予诸位听,不怕北虏也知晓!陛下信得过我唐顺之,列位慢慢也会信得过我唐顺之!”
“督台威武!”
不管是奉承,还是此刻有那么一点点佩服了,但是大明的
论武,他今天赢过了所有人。甭管有没有人放水,唐顺之都实打实地是文臣当中恐怕武艺最高的。
论文……他可是文状元!
最主要的是他好年轻,他说他向陛下明了志,可以在三边呆上一辈子。北患不绝,他就不回京。
想着他的圣眷之隆……他真要在三边搞人的话,搞谁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