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二月,大同镇的天气还并未彻底转暖,但雪已经化了。
大同镇井坪城参将刘铠的官职并不低,在整个大同镇也是高级军官。
按制,大同镇设总兵官一人,驻大同镇城;左副总兵一人,驻左卫城。再之下,就是分守参将九人。这九人中,除了大同有专门总督时会设的标兵营左掖参将,其余八人则分守各处。再其下,按防务布置,则是游击将军二人、入卫游击四人、坐营中军官二人,另有守备三十九人镇守各处城堡。
去年北虏寇边朔州,防守范围在西路的参将刘铠和游击将军李鉴先是守堡“有功”,在荷叶山大战中又援兵合围有功,现在官职虽然都没变,但却都各加授了一些功衔,额外多了份俸禄。
如果不是朱振要调任左军都督府了,那么便是多年来一直喜欢的好结果。
“将军,何家来信,询问那马尾皮毛……”
刘铠刚刚从井坪城里自家美妾的床上爬起来,他的管家就一边在旁伺候,一边问起意见来。
“让他们别急。”刘铠静静坐着,等身旁那少女为他净面,嘴里吐出这句话。
“去岁大战,朝廷拨的银子和犒赏银子都已经快到了。”管家当做那少女不存在一般,仍旧说着,“有两个堡的守备、两个墩军百户都遣了人来问小的,那贴银……还有,都知道这么一大笔银子,况且开春后,口粮、粮种,分帐买卖咱们这边要备的货……大同那边,朱持和镇国将军朱俊樑都派人来了信,大同那边各商行,尤其是皇明记诸行都等着咱们的消息。”
刘铠抓住了少女的手,让他停止了动作,而后看向管家:“朱持这么说的?”
“信在这里!”管家两眼冒光,“将军,朱总兵之意当是一切如旧。”
“你先下去。”刘铠遣走了服侍自己洗漱的少女,先把信拿到了手里。
朱持是朱振的族弟,一向为他打理一些杂事。
这信,确实是朱持的亲笔。没有朱振点头,他当然不敢往井坪这边来信,说大同那边诸事都准备好了。
“你去叫安星奎来,我要问问鞑子那边的动静。”
在大明的边防军伍体系中,有两种特殊的兵种,一个被称为墩军,一个被称为夜不收军。
墩军,就是守非常小型的、管瞭望敌台和传递烽火的。大墩台十人,小墩台五人,永远处于最前线,吃饭喝水的问题都不小,是边军最苦的一种兵。
与他们不遑多让的,就是夜不收。这个兵种,其实就是巡逻、哨探,因为夜间不回营而被称为夜不收。
这两个兵种,合称墩哨军。常规状态下,大同镇被编为墩哨军的将卒总计有五千人左右,担负着大同镇负责的数百里防线最外围的巡逻、探查、军情侦查。
对墩哨军的生活状态,弘治年间曾有大臣在大同巡视后回奏:军士奔走于风霜之中,面色惨黧,甲衣无褐。其妻子所居,泥屋一间,半无烟火。七八岁男女,犹有祼而向日者。
在井坪这边西路一带的,一共也只有两个百户统帅着的墩军。现在刘铠的管家提到了,他们都来问墩军贴银之事了。
由于墩军最艰苦,朝廷是给了他们补贴的。除了墩军定额饷粮是每人每月二石,大同镇更是另外还给墩哨军按每二人额外补贴一人的标准来安他们的心。
现在,粮饷已经越来越多地折银。按现时大同边镇的粮价,一石粮在二三两之间。墩哨军每月的粮饷,按照规定是足足有一万大几千两的。朝廷对墩哨军的辛苦,明面上给足了待遇。但是,这些银子,尤其是那贴银,又有多少落入兵卒的口袋?
安星奎的官职是副千户,他如今统管着分布在井坪这边的西路墩哨军。
见到了刘铠,他
“急什么?总要大同那边理清楚,况且郭侯爷还没到。”刘铠看着他,“我且问你,鞑子去年吃了亏之后,如今开春,北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安星奎摇了摇头:“我麾下夜不收,已经都去分好的各帐里问过了,他们只问什么时候能开私市。马尾、皮毛,冬日里他们都备好了。”
刘铠有点恼火:“去年是要铸铁锄铁犁铁耙,那锅才少了!他们有没有说,到底为什么突然大举寇边?”
就是那数千骑南下,打破了这几年的默契。
“那他们可做不了主,都是小部族。”
“小部族?”刘铠冷笑了一声,“丰州滩那边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忘记了弘治十一年刘桂被枭首的事吗?私市岂能大张旗鼓!俺答想要东西,遣使请贡不就好了!”
“刘参将,且不说这些。依我麾下回报,鞑子那边没有再打来的动静。吃了个亏,想必俺答也知道一应如常最好。他想在草原争雄,可离不了我们宣大这边的私市。遣使请贡?他一个万户领主,也配?”
刘铠这个参将也不屑地笑着,仿佛去年面对俺答麾下骑兵恐惧地龟缩于井坪城堡中不敢出去的人不是他。
过了过嘴瘾,刘铠就道:“说正事。我已得信,伱再遣夜不收去问问,也安排好墩军坐哨的日子。这私市什么时候开,待我再问问总兵。”
“刘参将,你就明说了吧!现在,将军还是总兵,将士们都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