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会派一个正二品的都督佥事专门过来主考的!
武举乡试不像文举乡试那样还需要秀才的生员身份,届时若除了卫所官兵,整个山东民间只有稀稀拉拉百余人应试,那岂不是难看?
负责此事的藩台参政很忧心:“若各县胡乱拉些人来凑数,届时弓马不熟,场面岂非更难看?”
“……督台都允了十五个官位!这些愚民!”
布政使司衙门里不知该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正在愁着,书办走进了官厅:“藩台大人,新一期的《明报》送到了。”
“先搁在一旁。”
“藩台大人。”书办却没挪脚,“殿试结果出来了,状元是常州唐顺之。报上,有状元、榜眼、探的文章。另外,还有一则消息。明年二月,要办制科。定国安民、靖国武略两科,各科魁首……封伯!”
“什么?”山东左布政使胡须都抖了起来,忘情地站起来,“封伯?拿来我看!”
状元是谁,他倒并不是那么急着关心。
但是居然要开制科,而且这两科魁首竟许了伯爵之位,这实在是骇人听闻。
新的报纸拿到了他手上,他摊开之后,眼睛却先被头版头条上的殿试策题给吸引住了。
细看一眼之后,他不禁轻吸一口凉气:“……竟如此之难?”
该参政也将脑袋凑了过去,同样神色震撼。
殿试策题的形式,变了!
他也是进士出身,殿试自然参加过。
一看到这样形式的殿试题目,尤其是题目当中的信息量和答策难度,他这个已经升到从三品的参政也不由得呆住了。
让他在殿试当初作答的话……
“常州唐顺之?何许人也?”
他喃喃自语。
能在这一科殿试夺状元,那状元、榜眼、探的文章都得好好看看。
这样的题目,已经与新法息息相关,已经是很具体的政务。既然出了这样的题,这三人的策文定有极为出彩之处,甚至可能代表着与钱法有关的许多后续改革方向。
两人一时忘记了武举乡试报名难的问题,也忘了去看那可封伯的制科消息,更忘了先安排
“……此人,此人……”左布政使已经在看后面某版上唐顺之的文章了,看着看着,嘴里就只能惊讶地嘀咕着。
“真宰辅之才!”参政赞叹着,然后以他的眼光评价着,“虽未考新学,此人实因深明新学被陛下点为状元!”
左布政使凝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要推广新学,还有什么比状元更好的招牌?
但不光如此,这唐顺之的策文,确实颇有见解。
“……三钱并行至渐稳钞值,铸银为宝免秤兑火耗,新钞代旧而行以银票……”左布政使陷入了沉思。
银票,自然是早就有的。
宝钞最开始也是大面额的,只不过后来就渐渐贬值了。
但要让一文不值的宝钞,最终变为价值最大的银票,那可是相当之难的。
唐顺之给出了渐渐改变这一点的办法:首先是让如今的宝钞确实能买到东西,而且是必须的东西。比如说铁农具的普及,既然要给补贴,不如把这成本算在如今宝钞的回收上,让百姓直接能拿宝钞买到官府组织贩售的铁农具。像那惠民药局、中小学院学费,将来诸多惠民善政都可以这么做。
朝廷自然会因此承担很大的成本,但钞不能轻废,废之生乱。先把旧钞大量收回,再造印新钞,最后一些旧钞可兑新的通宝、银宝,而新钞则直接作为最大额的银票来用。
为此,朝廷既然已经成立了十八个企业,户部为了银钱往来方便,为免解送当中的折耗、等候之苦,何不效仿民间钱庄,于各府设官方宝庄?
“……真是胆大……”参政感慨着,“各行商会,各地钱庄,不可小觑。以官庄取而代之,毕竟书生之见。”
左布政使则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商人?官绅?如今谁敢有二话?谁能有二话?税课司设后,若课税皆由官庄收运,商人银钱从哪里支缴更为方便?”
“……信不过啊。”
“若真想改旧钞为新钞,朝廷便要立信。”左布政使的经验还是更足一点,“何况,却不是有乡贤吗?”
参政呆了呆。
是的,有乡贤。受了官府推选和陛下委任,总能响应一二。
这毕竟是个缓慢的过程。
“……这策文,实在实在……”左布政使再度从头快速浏览着,“点他为状元,还因这行文,无一字不落在实处啊。所议虽国策,却正如策题一般,从细处入手,有具体可行之法。”
“……藩台大人,那制科魁首封伯……”
书办这么屁颠屁颠地来提醒,是因为知道衙门里最近愁什么事。
左布政使这才如梦初醒:“对对对!且待我好生瞧瞧!”
他翻回头版,这消息是放在头版的,与殿试结果一起说的。
头版两篇新闻,《殿试放榜,常州唐顺之评为状元,五百进士入宫赴宴》,《御诏制科将于嘉靖六年二月举办,天子恩许两科魁首荣封伯爵》。
现在,将封伯爵的震撼再次来到两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