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末将明白,没想到唐将军是这样的人。”
“他为何反叛,你可知晓?”
严大牛又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为什么又降了,末将不知道。但九月十三,他曾命人前来传令,要末将率兵前去增援衡山城。大都督是命末将镇守烝阳大营,陛下之命也是让唐将军统军而不可擅自调兵,末将就拒绝了。”
这件事蒲子通也知道,唐培宇那时候就是奉他之命要下山去增援衡山城的。唐培宇想让严大牛跟他一起去,蒲子通拒绝了,然后便是唐培宇背刺衡山守军。
因此蒲子通摇了摇头:“他岂能临阵再与顾仕隆谈好归降之事?唐培宇投降,应该比九月十三要早得多。在你阵前,他没说什么吗?”
“就是说末将也是背信弃义之辈,更是归附叛军堪称首恶,若是开营投降仍可戴罪立功之类的话。”严大牛愤愤不平,“他得听大都督的,难道我能不听大都督的?最先还是我助他一路走到衡州府!他骂得难听,青叶桥一炸,我气不过又担心兄弟们的安危,就带头杀出去了。”
这个过程,蒲子通同样听罗茂贵讲过。
他想知道的是严大牛冲到唐培宇面前后,斩杀唐培宇之前,唐培宇还有没有说什么。
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之后,严大牛则是有点傲然:“末将连珠箭射出,他身边亲卫接连倒毙,唐培宇也是先被末将一箭封喉,然后才被末将冲过去斩了头颅,他还有什么话好说?恩将仇报,竟要来杀末将和兄弟们!”
“……也罢,想来也无非是器量太过狭小又自视甚高,不忿本都督的安排。至于顾仕隆那边,无非是许了些诺吧,只是他没想到严兄弟能够短短时间内让各路归义军如臂使指,又这般能征善战。”
蒲子通虽然始终想不通唐培宇的叛后又降图的是什么,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也就是没想到他会在大军保护之中、没有亲自冲杀的情况下被这样杀死而已。
那头颅上没闭上的惊恐双眼及表情也做不得假。
相反,严大牛能在“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既证明了他的勇武,也算是与唐培宇彻底切割、证明了他跟朝廷不是一路人。
虽然他是唐培宇带到衡州来的。
蒲子通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如今正是众志成城之时,只要其余诸将都知道了严兄弟的部下都忠诚可用,我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重用你了。放心,不会很慢。等你伤好,本都督便奏请陛下,任你做前军都督,统领一路大军!”
“末将遵命!”
等唐培宇离开后,严大牛闭上了眼睛,仿佛又睡了过去。
真实的严春生却心想着:二哥的计策果然奏效了,除了他和两个兄弟进了城,其余兄弟还真的被留在了城外。
等到大军进一步紧逼,衡阳守军是迟早要全部回到城内的。
这段时间,是他们彻底取得蒲子通信任的时间,也是众多兄弟都能进城所必须的时间。
此后,就只等一个机会而已。在那之前,自己在叛军之内爬得越高越好。
说不定这也是一次把几个匪首全部一网打尽的机会!
……
九月二十七,湘水以东的两座衡阳守军大营之中,靠北的那一座先被攻破。
朝廷大军并未冒险紧追,而是稳扎稳打地继续往南推。
九月二十九,北有武昌卫,东有南昌卫,衡阳城东两座大营虽然已经合兵一处,仍旧在接到蒲子通军令后设了陷阱便弃守,再次退往耒水畔的城东南大营。
至此,那座大营中有壮勇五千余,足够稳守不短的时间。
顾仕隆大军若要再拔掉那处大营,就有被衡阳城守军渡河断了后路的危险。若分兵防守漫长的湘水沿岸,又很难很快攻破那座大营。
城西的大营是被破了,广西大军和宁远卫已经进逼城下。
但依托着烝水、湘水,衡阳守军只用专心防守西面城墙,压力称不上大。
衡阳之战就此陷入了僵持的局势里,这正是蒲子通想要的——守下去,拖下去,耗下去。
有了詹华璧劫掠而来的钱财,有了蒲子通在衡州府多年的经营,还有仍旧通畅的衡州府至郴州府的耒水通道,蒲子通有在这里守个一年半载的信心。
这么长的时间,朝廷这么多大军聚集在衡州府,粮草转运,新法波澜,天灾人祸,他会一点机会都等不到吗?
在蒲子通接收不到讯息的东北方向,十月初一,朔日大朝会开始了。
“南方多省秋粮歉收,赈灾事大,朕欲南巡亲视灾情,也应去凤阳拜谒皇陵祖庙。”
奉天殿内,张佐高声念着这些讯息。
“御驾南巡,军国大事一应如常,呈内阁票拟后急递至行驾,呈请圣裁。”
“圣驾回京之前,特命靖安侯孙交、大学士杨廷和、大学士杨潭、吏部尚书王琼……”
八月二十七长沙城破之后,湖广的形势有了变化,年迈而劳累的孙交在九月初接到了旨意回京,而军事经验丰富的姚镆则受命前往总督湖广。
现在,圣旨命令了包括六部尚书在内的九位参策留京,其余参策则随朱厚熜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