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十年一考。三十年内若仍无功于国,便要降等。朕之子嗣,也遵此法。”
崔元默默地看着藩王们的反应,而勋戚们自然也都听在心里——连宗室都这样,将来的勋戚还能稳稳当当世袭罔替吗?
“活水不绝。”朱厚熜平静地说道,“再不求变,大明这潭水淤泥便越来越多,一遇什么灾祸,恐怕就会干涸。朕知道,诸王此刻心里都是不太愿意的。大位已无望,还做不成悠闲自在的富家翁了。然困居藩地,有志不得抒,有才不得用,难道人活一世便如此浑噩度过?”
喂这种鸡汤,也只对少数人有用。
关键的问题在于当前有藩王叛乱的背景。
他们不敢开口反对什么,只是杨廷和仍旧没有听到皇帝怎么防止将来在京亲王和本宗子弟可出仕任官、形成势力后的叛乱隐患。
问题被他再度问出来之后,朱厚熜才回答:“此事根本无需顾虑。阁老也说了,朕年方及冠,十年二十年后,大明绝非今日模样。许多旧制,都不会再适合将来的需要。让数千上万的宗室子弟能有个盼头更多的一生,能为大明效力,这才是根本。至于朕的子嗣及在京诸王将来会不会同室操戈……”
朱厚熜看了看一旁在鼓励和教导下完成了一些“礼节”、如今正听得懵懵懂懂的朱载垺,笑了笑就说道:“朕将来会有计较的。”
制度设计当然重要,但很多事情,现在提出来没必要,对他们解释,也解释不了。
在朱厚熜的带领下,大明势必经历远比历朝历代更剧烈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会触及到人的思想和观念的。
现在朱厚熜只需要掐着一点:他还年轻,他若还在位,底下就翻不起大浪。
就如同这次叛乱一样。
而后诸王就听皇帝说了另一件大事:北京城,要扩建了。
从永乐年间营造完整开始,扩建北京城的计划其实一直都有。
现如今,大量的百姓甚至官员,住在东南西北城墙外的其实不少。
但是扩建北京城实在是一个超大的工程,需要耗费的钱粮人力都会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旧有的观念里,有钱了才能干这些事。
但朱厚熜则是从另一个角度向参策们解释了这件事:新法推行全国之后,广东和东南沿海有皇明记对外海贸的拉动,银钱、税收都会有较大的增幅,以北直隶为中心的北方呢?
从北京城的扩建开始,再加上从清整水利开始的这一轮大工程,这些基建也会产生刺激作用。
在新制下,如果所需钱粮能够发放下去,匠人、劳工之家、承办工程和供应物料的商家,这些钱终究还是要用出来的——至少在清丈全国田土、短期内严格审查田土买卖的这段时间内。
什么几驾马车的理念,朱厚熜也不需要解释得太清楚。
诸王关心的是,在如今正规划着的北京新城之中,新营造的诸王府都在正阳门外的北京外城——将来若要作乱,就需要能够先入内城,再入皇城、宫城。
信息量很大,反对有被安上附逆罪名的风险。
皇帝的万寿圣节一点都不像是在过节,冷不丁地就抛出这样的大事。
他们会暂居京城,等叛乱被平定之后再先被“护送”回藩地,在朝廷派出的“督学官”的主持下,召集本宗及分支子弟补习、应对考选。
毫无疑问,大多数郡王以下的宗室将是欢迎的——俸粮可以本色发放,将来还可以出仕为官、不用再困居藩地了。至于王府和田产,那只与亲王有关,他们能沾到多少?
藩王想不答应,要考虑一下如今这种局势下的后果。
而这赐宴结束后,朱厚熜才来到了御座背后的廊道里。
在这里,跪着两个人:朱见浚和朱祐槟。
当初朱厚熜从安陆赶往北京登基,了二十二天,那还是人员众多的缘故。
而朱见浚从八月二十七被擒,最快速度就被押送到了京城,朱祐槟则是更早就被王守仁安排人“护送”进京。
让人把他们带到奉先殿之后,朱厚熜站在一旁看着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的二人。
“之前听到唱名了吧?如今除了被蒲子通挟持的睿王,被詹华璧焚死的荣王府上下,还有无人可入京的楚藩、辽藩,其他诸王都到京了。”朱厚熜看着朱见浚,“打着举旗之后天下藩王多有附逆的主意,你怎么就敢昏了头做这等大事的?除了长沙卫和衡州卫,底气在哪里?”
朱见浚咬着牙不说话。
在他们的旁听当中,这小子还要在将来让诸藩给出田产和王府,只是带着子嗣宗亲入京。都被逼到这份上了,那么多人都还如同待宰鸡子一般不敢反抗?
朱厚熜眼神一冷:“你不说,傅荣忠也熬不过锦衣卫的手段。身为宗室之后,起兵谋逆,你则身死,亲孙为庶人囚于凤阳高墙。列祖列宗面前,你们告诉朕。”
“寡恩小儿!”朱见浚破罐子破摔了,“你以藩王继统,大坏祖训!欺凌宗亲之举,竟至于夺产夺爵,猜忌之心何等之重?我等不愿坐以待毙而已,太宗当面,应明我等无奈处境!”
朱厚熜不是来听骂的,也懒得跟他讲道理。